第五章 老师

大雷音寺，寺无山门，只一门楼上挂一牌匾，上书四个大字“大雷音寺”。

这寺建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上，此山名唤灵山。山上云雾缭绕，“大雷音寺”这四个字被笼罩在云雾中，给人以不真切之感。

沐晟站在门楼下，有一小沙弥等在此地。

“施主可是来找了寂大师？”小沙弥双手合十，向沐晟微微弯腰行礼。

“是，还请小师傅带路。”沐晟还礼。伸手不打笑脸人，沐晟再厌恶佛门也不是无理之人。

“请跟我来。”

小沙弥在前方带路，不知拐了多少道完，穿过了多少道门，终于走到一间不算大，装修也格外朴素的房间。

小沙弥轻轻推开门，向里面的人行了一礼，“大师，人带到了。”随即转身，向沐晟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退了出去。

沐晟点了点头，进屋就看到了寂穿了一袭白色僧袍，坐在矮桌前。

“小友来了，请坐。”

沐晟坐到了寂对面。“大师先前说要为晚辈讲习佛法，今日晚辈来赴约，还请大师为我解惑。”

“老衲曾在一部典籍中看到这样一个小故事。两佛就如何渡一魔头这一题目而展开讨论。其中一位主张灭其根源，即毁灭引他入魔之物，再将其囚禁在世间至苦之地，受皮肉鞭笞之苦，受灵魂煎熬之苦，最终令其悔过。”

沐晟听到毁灭入魔之物时，当日剔骨之痛似又席卷而来，他的后背渐渐生出冷汗，身体微微发抖。这佛所说与他的经历一般无二。

了寂似是没有注意到沐晟的异样，继续说道：“另一位则说，不妨让他杀，物极必反，受此间之苦定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沐晟听此，心中不禁感到好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了寂看了他一眼，“小友可是觉得不解？”

沐晟没有回答，但不赞同的态度却是丝毫不加掩饰。

“不瞒小友，老衲也不解。但是第一位佛陀所说的魔头，老衲却是见到一位。”

闻言，沐晟的眼中闪过一重杀意。他低下头，长而浓密的睫毛阻隔了和尚的视线，手看似漫不经心的拿起茶盏，把玩起来。

“大师所言何意？”

了寂一笑，“小友不必生气。老衲观小友眉间金印，此印名唤镇逆。典籍中有记载，此印是九天佛祖用以镇压……”了寂和尚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那两个字早就印在了沐晟心里，无非是“逆贼”、“魔头”此类。他被骂了三百年，早就不在乎了。

“大师有何高见？若是仅限于金印、魔头，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聊的了。”

“老衲是想让小友拜我为师。这天生佛骨若是不入佛门岂不可惜？”了寂的眼睛里满满写着“入我佛门”四个大字。

“晚辈无心向佛，入佛门也无用。”

“是谁说入佛门就要修佛的？”沐晟挑眉，疑惑地看向了寂。“小友只要拜我为师，至于修不修佛这个小友可自行决定。”

“那我要是一心灭佛呢？”沐晟反问道，他被这和尚摆了一道，心中郁气无处发泄，话语间带着刺。

“这皆是小友的选择，老衲无权插手。老衲所能帮你的就是……”了寂突然顿住，随即笑道：“就是不再受佛骨惩戒。”

沐晟猛地抬头看向了寂，手中把玩的茶盏也稳稳地放在桌案上。

“大师所言为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

沐晟还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脸上震惊的神色被强行压下，问道：“大师为什么帮我，为什么一心想要收我为徒？”

“为了佛骨。”

沐晟的嘴角不禁抽搐。这和尚这么直白吗？

“为了佛骨？那大师要如何满足自己的心愿？”

“老衲此生无缘最高之山巅，小友身具佛骨，我若能看着小友登上这最高之山巅就算了结了一番心愿。”了寂的语气真诚，没有半分欺骗。

“出家人不是不可执念过深吗？”

了寂不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沐晟，等他作出选择。

沐晟起身，整理好衣衫，对着了寂行了个标准的拜师礼。

“老师。”

“在呢，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