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唐】尘埃与流萤

“那是流萤吗？是明灭迷离，天真绮丽的憧憬。”

“那是尘埃吧。是虚无纷飞，终将落地的谎言。”

一声没有好气的话打破了我的幻想，满天的萤火也变得虚无缥缈。

“啊···怎么会是这样啊。”我终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它们是那样耀眼，那样闪耀。”

“可能是月光照的吧，垂死挣扎的卑微，终究会隐秘在杂草之间。”

他的一席话，彻底破灭了我对着满天星火的妄想。那些荧光闪烁的晶莹也变得黯淡无光。

假寐间，窥见的浮游光斑究竟是什么。

将彼此之间的时空间隔，隔绝你我。

不可否认，邹长芳的角度是理性的，他一向是如此。不容置疑的话语质量。

为什么艳丽的流萤最终只是终将落地的尘埃。

想到这里，我的失落疯长。

如果我一开始没有妄想这是夜空飞舞的流萤，如果我一开始就认清虚无的尘埃。

我也不会如此悲哀。

尘埃慢慢落下，我依旧期盼那是绚烂的星辰。

他落到了我的眼里，失落和疼痛使我眼泪盈眶。

他转过头，看见一滴滴眼泪划过我的脸庞，竟有些惊慌失措，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盛气凌人。

“欸欸欸，你别哭啊。”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安慰我，手足无措，“可能那真的是流萤，对···唔”

我擦干眼泪，用食指抵住他的嘴唇，示意安静。

“算了，我们不要再争论一个高低了。”我侧回身，继续仰望天空，“不然这个夜晚就不美丽了。”

“我们不要再争论了好吗？”

········

“我们可以不要再争论了吗！”我略带点愤怒，盯着眼前的男子。

一身还没有换掉的白大褂，因为争论涨红的脸庞，青筋暴起。

“停下，停下，我也想！”我从未看见他如此愤怒，往日的儒雅都消失了，此时的他喘着粗气，胸脯不停起伏。

“唐鸿彬，唐鸿彬你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不告诉我····”愤怒逐渐削弱，转变成了悲伤，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微微一笑“我希望在尘埃落地前，奋力一搏，但没想到，我已经落地。”

“好啦，不要哭了，作为见证过那么多生死离别的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挂念呢？我也不过像以前的千千万万一样，将死之人罢了。

他坐在我的床沿，用白皙的手抚摸着我的脸”如果我不曾认识你，我也不会如此悲伤。“

是啊，如果不曾认识，我们也不会如此失落漫长。

”欸，你说，死后我回去哪里啊。“

”你会去天堂，那个没有生死离别没有病痛的世界，那个光亮的世界····“

”照你这么说，我还有点期待了呢。“我闭上眼睛，默默微笑，在脑海里描绘着那个极乐世界，”到时候如果不是我所想，我可是会失望的。“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他来来回回也就痴呆着这几句话。

”推我出去走走吧，我还想留恋一下这个纷乱的人间。“我已经无法走动，只能依靠轮椅。

他是第一次推，手法还没有那个护士熟练，我也没有说什么。

毕竟我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

暮色微启，街边的小灯已经亮了，有万千飞蛾扑火，也有漫天的星辰灿烂。

在空中弥漫的，亮眼的，随意散落的，到底是凋零的生命，还是新生的光辉？

“那是尘埃吧。是虚无纷飞，终将落地的谎言。”

“那是流萤。是明灭迷离，天真绮丽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