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的不在考虑一下吗，我认为这个对您真的没有必要。”
是掌柜的声音，我慢慢的迷糊的醒来了。
正午的光透过窗射了过来，刺眼。
我睡了多久了。我怎么醒了？我还有多久时间？
我小心翼翼的转动了一下眼球，害怕有人注意到我。
柜子旁的同伴都在沉睡，我是被唤醒了吗。
"您真的要选择它？这真不是一个民智的选择。“
我循着声音过去，哦是掌柜，旁边的那位·····
我的瞳孔不自觉的放大，我惊讶了起来，这···这···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容貌。
黑色的西装穿着笔挺，紧包肉身的西装衬出他的线条极其优美，双手怀抱在胸前，双脚分开，漫不经心的有节奏的用皮鞋敲打着木质的地板。
从侧面看，他的脸棱角分明而又不失柔美之感，白白嫩嫩的皮肤吹弹可破，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那样的迷人。
我偷偷的调了眼睛的焦距，想要更探一步。
右手握着左手的上臂，袖口里的白衬衫露出了一节，手指骨节分明，纤细而白芷，没有一点点指甲，手掌干净的很。
我顺着他雪白的天鹅颈看上去，一张红润的嘴占据了我眼睛的全部，哪怕是少女手儿的胭脂都要黯然失色，直挺的鼻梁，我无时不刻在感叹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
他似乎发现了我的眼神，望向了我，漆黑的瞳孔仿佛可以看透一个人的前世今生，远山眉轻柔的舒缓着，瞳孔在安静的时候更似寒星一般。
我调回了原本的焦距，心里还是震惊，这个容貌，竟是在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哪怕是人偶界的天才艺术家YS也没有这样的本领来创作着般容貌。
“您确定要他？”他和掌柜正朝我走过来，我立刻回复了掌柜要求我的姿势。
我厌恶这样的姿势，我明明是男儿身，却需要为了销售出去摆出一些令人作呕的姿势以讨欢心。
没错，我是一个人偶，是一个仿生型人偶，是由全球顶级的人偶仿生学制作集团——曙光集团手下的产物。我得编号”1025“，在此之前我一直被”1025“所支配。
本来，我应该像我旁边的人偶一样，像千千万万的人偶一样，拥有近似于人的肌肤，拥有回答一切问题的能力，拥有讨好他人服从他人的本领。
但是，程序出错了。
我在植入大脑芯片的时候，代码出现了问题，警报器响了起来，一群穿戴者绿色防护服围绕着我，个个手忙脚乱，一双双茫然的眼睛凝望着我，似乎是害怕，也可能是厌恶。
“一个个都是废物。”一个尖锐的女声传了过来，人群瞬间让出一条道路，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记得她气急败坏的拿着一个玩意在我的面前不断敲打输入程序。
“该死，怎么会这样。”在几分钟后，她终于开口了。
“我们也不知道·····”
“上一个还好好的····”
那个女人皱了皱眉头，说道：“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你们也不要互相推卸。这个人偶有问题，我刚才查看了一下他的芯片，居然有人将人类情感芯片‘vero'植入其中。该死，那可是废品啊，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杀了他。”女人的声音越来越沉重，眼睛里的眼珠似乎也因为愤怒而抖动。
她转过身，背向我大声问道：“芯片部门的，谁有办法来更改？”
众人纷纷默不作声，直到一个黑衣服的男人出现。
“我有方法，不过·····”
“没有什么不过的，只要可以把他弄安静，抵消或者抑制他体内的废品就行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拿出一个针管，向我走来，“对不起，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了。”
灯不再闪耀了，我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了，世界安静了下来。
这便是我最初的记忆了。
“他真的只是一个废物，根本不值得您购买。”掌柜又在那里劝告买家了。
“您看看，他没有天使般的脸庞，也没有雍容华贵的姿态，身上的配置也不是全新的，一看就是过季产品，况且，我再告诉您一个事实。他呀，其实是一个二手产品。几经转折才来到我的店里，谁知道他前面服侍过几个人呢，谁知道他的身子还干不干净呢？如果是我我恨不得把他扔出去，谁叫我大发慈悲呢······”
男人注视着我，似乎在问我是否属实。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否认着这个说法，但是看见掌柜那犀利的眼光，我不得不摆回那样的姿态。
男人也懵懵地转回了头。
其实，掌柜所说也算是半真半假。
我的确是一个二手货，曾经为两个人服务过。然而那两个人所带给我的生活，是我作为人偶最屈辱，最痛苦的时光。
在我昏迷后第一次睁眼，我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位中年女人。
她貌不惊人，反而令人生厌，枯黄的皮肤，臃肿的身体，萎缩的手指甲，一口黄而不全的牙齿，这还不是最让我厌恶的，最恶心的是，她一副色迷迷的眼神。
我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我正在床上。
我低头向下望，所见之景却令我震惊至极。
一个个男性人偶个个倒在地上，形态各异，蜷缩着的，趴着的，眼球发白仰视着的，有的甚至已经散发出腐朽腐烂的气息。
可是人偶可不是人啊？糟糕，我立刻意识到，那些将死的，已死的，呻吟着的，都是活生生的人。
而那些破旧不堪，摧残的则是遭到她侵害的人偶。
我回过头，她已经脱了一件衣裳。我当时还不知道她是什么人，知道我现在才知道，她性侵了数个男性和男性人偶。
当时我的反抗意识还强，人类情感还没有得到太好的压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跑”。
我用力的踹开了她，她遭到一击后后退了一点，滚下了床，我四处寻找逃生的出口，最后选择了窗户。
我往下望，并不高，我跳了下去，结果还没有落地，一股脑震波就贯穿了我的大脑，我可以清楚的感知到，我的芯片和控制中枢出问题了。
然后我再一度的昏迷了过去。
隐约中，我听见了键盘的敲打声，我听见了那个肥女人的抱怨声，我听见了最开始那个女人的道歉声，一个针管又刺入了我的胶膜肌肤，我又昏睡过去了。
“啪！”一阵痛楚让我又惊醒了过来。我发现我只穿着单薄的衣服，但是我仍然记得当时是寒冬腊月。
我回过头，一个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手中拿着鞭子，一下又一下的鞭打着我。
“快点，别看着我，快点干活。”
我不解的环顾四周，发现有一群像我一样衣衫褴褛，腰上缠着一条锁链的人偶。
他们目光呆滞，行动僵硬，一步又一步的将一块巨石运往那边，又运往这边。
这是一场无休止，无意义的举动和工作，我认为无论是人还是人偶都不应该从事这样的事情。
我想像上次一样反抗，解开我的锁链然后逃离这个地方。
可是我发现，我没有力气了，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啪！”一鞭子又下来了，我不得不往前迈动了一步，结果我发现，我此时却充满了力量，身体不受我控制的往前移动，拖动着巨石来来回回。
“啪！”鞭子还是一声一声的响彻整个场地。
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人偶应该有的样子，这还要多亏了那两人的抑制药物和思想控制疫苗。“
这个男人叫苏凫，是苏氏集团的二少爷。
老一辈包括他哥哥所积攒的钱财，全都被他霍霍。
他似乎是有什么病，很喜欢到拍卖会，到店里花大价钱买人偶。
一般人买人偶，是为了打扫卫生，帮助自己做事情，陪自己聊天以缓解孤独。但他买人偶纯属是喜欢看别人将死的样子，被自己支配的样子。
苏凫有很多朋友，他也会经常邀请朋友来自己家里，这个时候便是我最难得有些缓气的时候。
为了给他长脸，他会让我们穿上比较正规的衣服，在这一栋大房子里窜来窜去，端茶倒水，打扫房屋，有时候他为了显示自己的威风，也会莫名其妙的使唤和呵斥我们，不过，这总比搬运巨石好多了。
人偶的确是为了人类服务和效劳而产生，但是它们也不是万能和完美无缺的。
每一个人偶都有自己的”生命“我们成为时效期。每一个人偶所承受的劳力不同，时效期也会不同。
像和我一起搬运巨石的星辰集团的”2837“号等等都因为劳累，缺少保养和过度使用而早早丧命。
有些时候，我甚至会为自己的优质产量而自嘲，倒不如倒下好了。
苏凫还有很多大病，他不太喜欢和别人分享。
很多聚会的时候，他在炫耀自己的人偶的时候，就会有一些朋友打趣能不能将人偶送他。
他就会随机叫来一个人偶，问它是否愿意离开自己。
人偶虽然没有思想情感，判断能力，但是因为程序，它还是会回答一些问题。
如果它回答”是“，那苏凫就会大发雷霆”我待你如此好，你却想要胳膊往外拐，不知好歹。“
然后当着一些众人的面，把人偶摧残，有些没心没肺阿谀奉承的人居然会在那里拍手叫好。
幸运的是，这种事情从来没有轮到我。
我就在苏凫的手下，待了四年，每一次他偶然看见我还在服侍他的时候，就会震惊的嘲讽”哟，还活着啊。“
当然，最后我还是给他遗弃了。
几经转折，我被买到了这个店里，在橱柜里看见一代代的人偶被入仓，被卖出。
掌柜不想男人卖我的原因倒不是因为我很珍贵，而是因为我不值得。
《中华人民共和国人偶交易及使用权法》明确规定，没有到人偶无法工作的情况下，不得扔弃。
为了遵守法律，他不得不将我一直摆放在他的商店里。
我身价卑微，别的人偶要几万，几百万，甚至在拍卖会上会有几千万几亿的存在。
狡诈的掌柜还在那里叽叽喳喳：”不是我说，它就是不值得。我们店里还有很多很多值得您购买的人偶。您过来看看，这边有人偶界塑造大师YS的新产品，貌美如花，肌肤吹弹可破，与人如乎一致；您不满意，没关系，还有曙光集团的新品，他们新推出的品牌“Dessin"保证可以帮您解决大多工作中繁杂的食物；还有这里，这里是人偶界新秀余夕幔老师联合几位著名的人偶大师制作的品牌，它们对您鞠躬尽瘁，保证不会有任何出错和反抗·····”
它他还是在那喋喋不休，我厌恶极了。
他似乎说完了，那男人才终于开口。
“不了，谢谢，我就要1025号。”他的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平静中没有太多表露自己的心情起伏，说话很快，但是吐字清晰，是我不曾听过的。
掌柜遗憾了好久，他微微张口似乎还想要劝解，但是看到男人坚毅的眼神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走到我面前，我的底座下有一个抽屉。他取出我的项圈，递给男人，“请您在中间输入您的指纹，从此之后，1025号将完完全全听从您的指挥，跟随您的左右，服从您一切的安排，永远属于您，归属您。”
完事后，他将项圈带到我的脖子上，冰凉的感觉瞬间包围了我，很痛我想去下来，但无济于事，只有主人才能取下来。
“需要帮您打包吗。”
“不用了我自己将它带回家。”那个男人打开了我的橱柜，牵住我的手，带我走出了封存我已久的店铺，他的手掌纤细而温顺，虽然不大，但是却有一种依偎感和归属感。
“欢迎下次光临~”
男人将我放到副驾驶，掉头开车回家。
我坐在副驾驶，现在已经日暮西山了，余晖也黯淡了不少。许久不相识的光洒在我的身上，我又有了一个归宿。
虽然我不知道他待我如何，会不会想苏凫和那个女人一样残忍毫无人性。
不过都不重要了，我闭上眼睛，感受最后一缕温暖照耀着我。
再糟糕都不过如此了，再悲痛，也不过那个世界了。
-【未完待续】-
ZTR.论我在我开的书里又开了一本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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