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笔信(肆)

怜辞面上没什么表情，倒是林墨，一副错过了世间大事的懊恼神情。

“我怎么不……”

林墨眨了眨眼睛，稍稍舔了下嘴。

“在下突然想起有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说着，窗口闪走了一道墨绿色的身影。

“跑得倒是挺快。”

怜辞收回视线，拍了拍衣摆，坐在林墨先前坐的地方。

“跑得慢点，他就差不多要被阎王抓去黄泉渡船了。”

玉龙抬手，拾起棋盘上的黑子放入盒子。

“渎职，自然得接受应有的惩罚。”

原本倒扣的杯盏，被怜辞拿起并倒了些许茶水。她轻轻吹了一下，抿了一口。

窗外那抹桃色，已然停下，不再前进。

“该走了。”

玉龙站起身。

黑子落盒，杯底碰桌。

“啪嗒。”

“砰。”

一阵穿堂风吹开了原本只是掩上的门。

小二拎着水壶恰好从这里经过，抬头看到了随风飘荡的帘子。

“哎呦，这窗怎么没关。”

关上窗后，小二顺势看见了那盘棋，不禁皱了皱眉。

“又是死局，”他叹了口气，“从未变过呢。”

随后吹灭这里的蜡烛，便关上门走了。

玉龙与怜辞同时立于游魂身后的屋脊上。

“今夜的风，真是大呢。”

玉龙俯视着游魂，月光撒在他的周身。

若此刻有行人，必定会以为，月神落入了人间。

怜辞倒没有兴趣欣赏这“月神”，她蹲下身，仔细观察着游魂。

“金莲，黄袍，白龙玉佩……”

莫名的熟悉感。

“这不是前朝的忘筌皇帝吗。”

玉龙微微勾起嘴角，满眼的鄙夷。

“嗯，是。”

怜辞眯起眼睛，面上倒是平静。

“啧，抓了，嫌脏手啊。”

“职责，不可避免。”

说罢，两鬼，一鬼一条缚魂链拿在了手上。

刹那间，两条链子交叉出现在游魂面前。

一白一黑落地，链子同时收紧。

游魂尚未回神，便被缚住了。

“你们……”

话音还在空中飘着未落地，三道身影却消失了。

这个沉寂了数年的地方，在短暂地有些声响之后又恢复了寂静。

倒是林墨，从清酒阁闪走后，提着笔拿着判书，观遍了整个宣景。

他走到行刑台前，停下了。

恰好此时玉龙与怜辞带着游魂回到了地府。

手中的笔不再书写，判书也不再翻折。

林墨从众多飞回的判书中抬起头，眸色从待在清酒阁时的琥珀色变为墨绿色。

“历经六十七年，从未变过。”

话毕，判书被合上的瞬间，这条街巷的一抹墨绿色也淡去了。

玉龙与怜辞一鬼拿着一根链，走上了奈何桥。

游魂则走在他们之后。

孟婆把汤给了下一个人时，看见了在奈何桥上的他们。

游魂衣服上的那朵金莲甚是惹眼，腰间的玉佩倒映着夕阳的余晖。

“得鱼而忘筌……今日真是不太平啊。”

说罢，便低着头继续给汤了。

他们刚下奈何桥，身后便响起了林墨的声音。

“诶，你们也到了啊。”

林墨手拿判书，略有些欢快地走着。

“我跟你们说啊，这……”

欢快的声音在看见那朵金莲后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沉默，是笑容的黯淡。

而那眼中的墨绿，也被朱红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