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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深和李小男把订婚的日子选在自己的结婚纪念日，这让刘兰芝很是意外和高兴。毫不夸张的说，夫妻做到毕忠良和她这样，真是世间少有的好。

白天要上班，宴会被安排在了晚上。院子里拉了电线，黄灿灿的灯光把黑夜照的透亮。

陈深难得换上一身体面的西装，李小男穿着月白色的长袖礼服，头发全挽上去，只留下一点鬓角，是个高兴的了不得的模样。

毕忠良和刘兰芝在客厅招待客人，刘兰芝新做了深紫绣折枝玉兰的旗袍，搭着流苏披肩，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毕忠良梳着分头，穿着深灰的斜襟长衫。

唐山海把手上的礼物交给佣人，随意和毕忠良刘兰芝攀谈几句，被徐碧城挽着上了楼。徐碧城今晚穿了白底蓝花旗袍，开着半高的叉，没有盘发，头发半披在身后，脚上是白色的细高跟鞋。

李小男看见徐碧城很是高兴，兴高采烈的去拉人：“碧城，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你看我的衣服好不好看。”

徐碧城笑了一下，很认真的去审视，表情十分真诚：“好看，尤其是这个裙摆，显得小男特别高挑。”

唐山海悄悄把手臂挣脱出来，李小男顺势而为，把徐碧城拉到一边的沙发，东扯西扯的讲话。

唐山海余光一扫，陈深会意，走到阳台的一侧。

“噗眦”一响，唐山海为陈深和自己点燃一支烟：“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陈深的西服扣子没有扣上，他一手夹烟，一手插兜，全没了端庄有礼的气质，一幅吊儿郎当的模样：“没有，苏三省盯着我呢。“

唐山海深吸一口，一团烟雾笼罩在两人之间：“待会再试试，不着急，没那么容易得手。“

陈深深知此意，并不气馁：“我知道，这次还真是多亏了李小男。“

唐山海敲了敲扶手，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李小姐很聪明。”

陈深哈哈笑了两声：“李小男要是知道你夸她聪明，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她这叫傻人有傻福，上次被绑架，还心大的把绑匪当导演，以为人家故意找她试戏。我找到她的时候，牌都打了几圈。”

唐山海不以为然，李小男一来就把徐碧城拉开讲话，给他和陈深找了个独处的好借口。真的就是巧合？如果不是巧合，那她大概就是陈深一边的人，目的嘛?也好猜，无非是保护陈深，掩护麻雀行动。

唐山海斜了一眼客厅，苏三省正眼神不善的看着两人，见唐山海垂眸，他很快扭转脖子喝了口茶。

陈深抖去烟灰：“苏三省怕是今晚都会盯着我们，太难下手。”

“不管怎么做，苏三省都不会打消怀疑，他很聪明，缺的不是想法，是证据。你不要轻举妄动，今晚不用得手，只要知道东西的位置，别给他留把柄。“

唐山海的眼神晦暗不明，声音低沉冰冷：”害了那么多人，他的命，我迟早要拿走。”

陈深把目光投向李小男和徐碧城：“这次人多混乱，机会难得，短时间再想来，恐怕只能单独拜访，一旦被老毕察觉出端倪，轻则归零计划被转移，重则暴露。”

唐山海当然知道，今晚是个一步到位的好机会。毕忠良的精力被宴会分散，最容易不动声色的拿走归零计划，但唐山海想求稳。

归零计划的实施还有一段时间，还没有到迫在眉睫的地步。苏三省不是好惹的货色，大概会想办法搜他和陈深，一旦被搜出东西，计划和身份都保不住。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唐山海不觉得自己有十全的把握防住苏三省。

他答应过岳绮罗，不能死。

想起岳绮罗，唐山海露出一个稍纵即逝的笑：“最好的结果不是拿走计划，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得到上面的内容。“

“你有办法？“

“绮罗会帮我的。“

“苏队，你说陈深今晚有动作吗？”

苏三省面无表情的摸了摸耳廓：“陈深不会无缘无故把订婚宴选在毕忠良家，他就是麻雀或熟地黄，他想要归零计划，所以需要正当的理由来这里找线索。陈深千辛万苦的制造机会，舍不得空手而归，他狡猾的很，你只管好好盯着，他的机会到了，我们的机会也就到了。”

苏三省招招手，曾树会意的靠近：“陶大春那边怎么样？“

这厢的陈深和唐山海到了楼下：“嫂子，你累不累，我给你捏捏肩。“

“处座，夫人。”

刘兰芝笑骂陈深：“你少在我这里献殷勤，还不快去陪小男。“

陈深搭着唐山海的肩膀，指了指楼上：“她和唐太太说话呢，哪用得着我献殷勤。”

毕忠良扶着刘兰芝：“小赤佬，以后少去米高梅花天酒地，把心收一收，别让你嫂子担心。兰芝，让陈深带你上去休息一会儿。“

李小男看见刘兰芝上来，亲昵的上前挽住刘兰芝的手，又是问上海哪里的房子好，又是问结婚以后怎么装修，哄得刘兰芝特别高兴，非要带着几个人去房间转转。

唐山海探究的瞥了李小男一眼，速度太快，难以捕捉——有的东西，一旦多了个心眼，答案便会浮出水面。

“唐先生，唐太太，你们也来看看，帮小男和陈深出出主意。“

全过程都是刘兰芝在讲，李小男在一旁笑嘻嘻的问东问西，徐碧城好像没什么想法和意见，陈深和唐山海倒是能不时答应几句。

唐山海见徐碧城一副失神的模样，用手肘碰了碰她：“自然一点，随便看两眼，不要乱瞟。

几人从卧室走到书房，刘兰芝突然很惆怅的拿起书柜里的相框：“要是妞妞还在，也该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再过两年，我也能给她找个好婚事了。“

毕忠良和刘兰芝结婚多年，只生过一个女儿，十岁不到就夭折了。

“兰芝！“毕忠良的脚步有些急：”怎么跑到这里了，客人到的差不多了。“

刘兰芝笑着把相框放回书柜：“没什么，就是同小男和陈深讲讲话。“

“大好的日子，自己不许心情不好啊。“

刘兰芝很温柔的答应：“我晓得啦。“

“客人差不多到齐了，我们也下去吧。陈深，你今晚老实一点，不许惹小男和你嫂子生气啊。“

“知道了。老毕，你这些话听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众人笑着走出门，毕忠良看了一眼书柜，然后把门带上。一张小纸人紧跟着他，探头探脑的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与此同时，岳绮罗正在国富门路的房间内摆弄术法，她划根火柴点燃九根粗矮的红蜡烛，蜡烛的前方是三根长短不一的骨符。一张黄纸被她从桌上拿起，往前一甩，黄纸掠过火焰，须臾化为青烟，骨符上暗淡的纹路瞬间亮起红色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