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钰离开

墨染这一病，足足在清心阁养了二十日，今天，她去了青宁的怡然阁。青宁问她：“墨染姑娘，怎么不好好休息？”墨染笑了笑，道：“若你所说的休息，就是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倒不如早早投胎才好！”

　　“胡说，”青宁嗔怪。墨染继续道：“我让青宁大批酿的果酒，应是好了吧，且予我两坛尝尝。”青宁唇角勾起，道：“你来此，便是为了讨酒喝？”

　　墨染笑答：“我若是只想讨酒喝，吩咐永安前来，也是一样的。我主要是想着，过来看看青宁，让你安心些。对了，过几日，代我以千秋阁之名，送几坛果酒到离殇的住所吧！”

　　离殇捧着一坛酒，敲击着楚云明的房门，半晌，竟是无人应。离殇大力的推开门，见楚云明颓废的坐在地上，周遭是一个个空置的酒坛。

　　离殇微蹙眉，将酒放在桌子上。道：“千秋阁的墨染姑娘，遣人送来了几坛果酒。我从未见过酒可以酿成如此鲜红之色，且口感甘醇甜美，倒是与将军最初的嗜血之性，相得益彰，故而送来了一坛，与你品尝。”

　　言尽转身，刚走到门口，楚云明便叫住了他，道：“等等，她，可还好？”离殇自然知道，楚云明口中的她指的是墨染，于是答道：“据说墨染姑娘缠绵病榻二十日，至于好与不好的，离殇并不知晓。”

　　楚云明神色暗了暗：那日雨大，他竟是忽略了汐然体弱，害的她病了这么久吗？心下懊悔不已。汐然如今能活着就是好的，他又何必急于证实着什么呢……

　　次日，离殇派人送了回礼，是几盒颇为名贵的补药，墨染淡淡的看着，最后一个盒子里的玉兰簪，吸引了墨染的目光。

　　这簪子别人不知，墨染却记得清楚。原是当年，在北安皇宫内抚琴时，戴过的那支。当初从北安离开，这支簪并未带走，墨染以为，是残月那晚火烧朝云府，连这簪一并毁了，不想竟是在楚云明那里。他这是借了离殇的名义，送还给墨染的。

　　墨染笑了笑，摘下发间的步摇，转而戴上了玉兰簪。对送礼的小厮说道：“替墨染谢过二皇子。”送礼之人退去，正巧秦子衿从外走入内院，人未到，声先到：“阿染，什么事这么高兴？”墨染道：“看子衿来了，我自然高兴。”一边回答着秦子衿，一边吩咐着永安收好礼品。

　　“你呀，又是在哄骗本王，这是谁送的东西？”秦子衿笑着问。

　　“南离的二皇子离殇，”墨染说道。“是他？”秦子衿想起接风宴上，那句“满目皆春色，离殇却只瞧着我对面的紫衣姑娘美的惊心。”不觉沉了沉眼，道：“这离殇倒是颇为关心阿染呢！”

　　墨染笑着看他，语气不无调侃，道：“子衿这话说的够酸，倒不像是出自王爷之口，反倒活脱脱像个吃醋的小媳妇呢！”言尽，转身便跑，秦子衿快步追她，道：“小坏蛋，你还敢跑？”

　　秦子衿腿长，不过片刻便追上了墨染。“我错了，子衿。”墨染见跑不过他，立即改口。秦子衿长臂一揽，将墨染大力拉入怀中。道：“跑不过本王就要耍赖，本王不依，你说，本王该如何罚你才好？”

　　墨染踮起脚尖，如蜻蜓点水般啄了下秦子衿的唇，道：“我不过是逗逗子衿罢了，子衿如何舍得罚阿染？”

　　秦子衿俯身，扣住墨染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不知所倦的索取着，墨染只觉得呼吸微窒，便动手推着他。

　　秦子衿用指尖轻轻抚着墨染的唇瓣，声音暗哑道：“阿染，你是妖不成，竟是偷走了本王的心，”说着，将墨染的手掌放在自己胸口，让她感受到强有力的心跳声。墨染脸色微红，将手缩回了袖口。

　　天佑三十九年三月，永昌皇的身体愈发孱弱，在他还有些许精力之时，颁发旨意：“太子秦子钰贬为庶人，终生不得踏入即墨城半步。而秦子衿，则被立为新太子。”皇上病重不能理政，朝中一应事务皆交由太子打理。

　　永昌皇宫内，秦子衿半跪在皇上的床头。皇上道：“子衿，这永昌的江山，朕就交到你手里了，你可要记得当日所言，好生守着永昌国。”秦子衿道：“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永昌皇摆了摆手，秦子衿便退出了寝殿。

　　永昌皇闭目陷入深思：他何尝不知道当日皇后失德，其中有诸多疑点。夫妻二十载，他太了解皇后了，那个女人不可能愚蠢到，犯这等低级错误。

　　永昌皇更知道的是，皇后心思歹毒，残害皇嗣，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故而，那晚才会顺水推舟，直接将她打入冷宫。

　　而命太子禁足，原本是想让子钰与皇后撇清关系，从而保住他的。却没想到，子钰如此沉不住气，给他人可乘之机。子衿出手，果真如他下棋般不留余地……

　　秦子钰离开即墨城之日，墨染拿着包裹站在城门口等他。远远看见秦子钰，身着素衣，形容消瘦，一改往日的神采奕奕。

　　秦子钰亦看向墨染，只道：“没想到我如今落魄了，竟是你来送我。”墨染笑了笑，道：“子钰如今并非落魄，而是新生。墨染在此，恭喜子钰，从此天高海阔，自在逍遥。”

　　秦子钰朗声长笑，道：“墨染此话当真？”墨染答：“我又何必诓骗子钰，即墨城这一方城池，于天下不过是沧海一粟，于太子，更是困人的囚笼，如今子钰远离即墨城，实乃大幸。”

　　墨染将包裹递给秦子钰，附在他耳畔小声说道：“子钰以往送墨染的礼物，墨染尽数变卖了，所得的银票皆在包裹中。”变卖之时才得知，秦子钰送给她的礼品，都是极为贵重的，这些置换的银钱，可保秦子钰，后半生安稳富足。

　　墨染又退后了数步，声音缓缓道：“子钰，包裹里是为你备下的换洗衣物，此后，望子钰顺遂无忧。”

　　秦子钰看着墨染，直至她的身影消失不见，缓缓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