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公主出嫁

天佑三十七年，白府。“小姐，王公公前来宣旨，老爷请小姐立即前去接旨”“哦”？白汐然轻轻扶额，起身往前院走去。

　　前院，丫鬟，仆从跪了一地，白汐然随其父白冥跪在前方，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公公尖细的嗓音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户部侍郎之女白汐然，容貌秀美，举止端方，特封为公主，字朝云，即日起，赐居红鸾殿，钦此！”

　　王公公翘着兰花指：“白侍郎，还不赶快领旨谢恩？”白冥战战兢兢的接过圣旨，道：“臣白冥领旨谢恩”。王公公看了白汐然一眼，道：“白小姐，随咱家走吧”

　　白汐然站起身微微颔首，道：“王公公，可否稍候片刻，小女与父亲说几句话”说话间，白汐然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悄悄塞进王公公手中。王公公笑了笑，道：“白小姐快着些，咱家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白汐然搀扶着白冥的手臂，步入厅堂。白冥屏退了所有下人。白汐然声音缓缓：“父亲，女儿有一事不明，自古从没有哪个臣子的女儿骤然封为公主的先例。纵是王爷之女，也不过是郡主头衔，以示亲疏、尊贵之区别。如今皇上封女儿为公主，究竟于白府、于女儿，是福还是祸？”

　　白冥拂袖擦去额上的汗渍，道：“汐然有所不知，五日前，我天佑收到北安国的一封婚书，北安国皇后仙逝，北安皇欲求娶本朝的公主为后，结百年之好。然皇上多子，九公主与十公主尚且年幼，唯太后膝下有一女，乃是皇上最小的妹妹。奈何公主顽劣，宁死不嫁。”

　　白汐然接过白冥的话：“女儿明白了，哪里是公主顽劣不肯嫁，分明是太后娘娘不忍心自己的小女儿远嫁他国，故而想出这偷龙转凤的法子，从大臣中选一适龄女子，替嫁。”

　　念及此，白汐然轻笑一声：“太后的女儿是女儿，大臣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吗？想我白家世代忠于天佑皇，如今，竟落得如同案板上的肉一般下场。听闻北安皇五十有八，其年龄足矣做汐然的祖父了。”

　　白冥的手微颤着，声音略带哽咽：“汐然，父亲只你一个女儿，又何尝不心痛呢！是父亲无能，护不住你。”

　　白汐然轻轻握着白冥的手，道：“父亲无需自责，君让臣死，臣尚且不能不死。何况，仅牺牲女儿一人，既全了与北安国的交好，也全了皇上对太后的一片孝心”。白冥见女儿如此明事理，更是心如刀绞，道：“只是汐然，你受委屈了”

　　白汐然起身，朝白冥行了礼。低声道：“如此君主，配不上良臣的衷心。待汐然离去后，父亲寻得契机，该早日告老还乡才是。时辰不早了，女儿就此拜别父亲。”

　　白汐然仅带着贴身婢女荷香，与王公公一起乘马车进宫。御书房内，皇上泼墨挥毫，“宁静致远”四个大字浮于宣纸上，笔法倒是刚劲有力。门外，王公公道：“皇上，朝云公主到了”皇上放下笔，道：“让她进来吧”！

　　白汐然缓步进入，行了礼，声音不急不慢，朗声道：“臣女白汐然，拜见皇上”。天佑皇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一袭白衣，裙摆处点点红梅，俏皮灵动。巴掌大的小脸，既不妖娆，又不显寡淡，端的是明艳无双。去年宫中赏花宴，天佑皇曾与白汐然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一年功夫，倒是出落的越发好了。

　　天佑皇微微一笑，道：“免礼吧，朕既封你为公主，你往后称朕为皇兄即可，免得被有心人听了去，借此做文章。”白汐然站起身，唇角勾出一抹弧度，：“皇兄，有礼了。”

　　皇上哈哈大笑，甚是开怀：“皇妹，你就没有什么想要与朕说的吗？或者，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白汐然道：“皇上若是想让汐然知道什么，汐然不问，皇上也自会告知。若是皇上不想说，汐然问了也是无用。”

　　皇上微微点头，赞道：“不错，这白冥倒是有个识大体的好女儿。”皇上顿了顿，继续说着“这四国之间，本就互相防备。北安皇此次求亲，倒像别有用心。恐娶亲是假，牵制为真。皇妹此去，定要得到北安皇的宠爱和信任。若有风吹草动，可即时传回信息，朕也好早做打算才是。”

　　白汐然笑容不达眼底：“皇上倒是打的好算盘，这是让汐然为棋子，为天佑探听消息，若我有不测，皇上亦是无惧，不过舍了一颗废棋罢了，但皇上您，凭什么信我呢？”

　　皇上的眸子暗了些许，道“朕，自不会信你，朕信的，是你白府上下一百多条人命。”

　　白汐然的目光变冷，道：“若皇上以此为威胁，倒当真是赌对了呢！若无要事，汐然就先行告退了。”天佑皇，你以白家全府的性命胁迫于我，可曾想过，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吗……

　　皇上摆了摆手：“好，你先下去吧！”

　　白汐然随嬷嬷进入红鸾殿，院内四位浅绿色衣裙的少女盈盈一拜：“朝云公主万安”

　　“免礼”白汐然随后打量，这花园不大不小，环境清幽，正值六月中旬，池塘的荷花竞相绽放，美不胜收。主厅亦是雕梁画栋，华美异常。一缕清甜的熏香味很是凝神。白汐然心里感叹，这天佑皇面子上的功夫，做的真不错。

　　白汐然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小几，荷香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道：“公主，这红鸾殿这么美，怎么瞧着公主反而不太高兴的样子呢”白汐然的指尖一顿，勾了勾唇角，吩咐道：“荷香，你去沏壶新茶来。”“是，公主”荷香踱步走出。

　　当日下午，太后便召见白汐然觐见。慈安宫内，太后雍容华贵的坐在主位，白汐然见礼：“臣女白汐然拜见太后，太后金安”。太后点点头，道：“平身”。又吩咐了侍女上茶。太后打量眼前的女子，只见她目光平和，清冷无波。

　　随即又说：“哀家今日让你过来，主要是请了尚衣局为你量身，裁嫁衣，你出嫁的所有规格，都与公主无异。”

　　白汐然淡淡一笑，道：“但凭太后做主。”太后复又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女子的心性，倒不像是十五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