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轶事【3】

从昨天中午开始就一直零零星星飘着的雪花变得洋洋洒洒，地上也终于积上了厚厚的一层白雪，披着橙红色锦缎斗篷的林琬琛穿梭在盛放的梅园里。轻轻地将落在花蕾上的雪拨落在手心中，看着它慢慢地化成一滴晶莹的水，玩得疯了，全然不顾已经被冻得通红的双手。

“给，拿着这个。”淳于燮边说边递过来一个鎏金江水海兽纹的手炉，“已经到我们约定的时间了，不能再用手玩雪了。”

不甘心地接过手炉，林琬琛明白就是自己再怎么耍赖也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王爷，瑞王爷来了。”小德子恭敬地禀报。

“带他到梅园来吧。反正他也不是来见我的。”淳于燮关切地帮林琬琛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然后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一株梅树。

一抹华贵的宝蓝色自枝桠间渐行渐近，淳于燮快走了两步迎了上去：“侄儿见过皇叔。”

“燮，不在乎本王以后都这样称呼你吧？”

“侄儿是晚辈，皇叔这样称呼侄儿是理所当然的。”

被强大的气场笼罩住，林琬琛呆呆地望着站在几步远外的两个人。

耀眼的宝蓝和静谧的玄色，一个炫目得像正午的骄阳，一个莫测得似清冷的月光。

四目相对，淳于燮缓缓问道：“皇叔到此不知为了何事？”

“本王听人说明天是琬琛的生辰，本来应该明天再来。”淳于祁钧将语调稍稍一沉，“可是想来你也不会希望有人来打扰你们，所以本王就先来叨扰了。”

一双凤目慢慢沉下：“琛儿，皇叔是为了你的生辰来的，怎么还在发愣啊？”

“啊。”被淳于燮一提醒，赶快走上前：“琬琛拜见瑞王爷。”

“琬琛，该改口叫本王叔叔了吧？”

“可琬琛只是个侧妃，这样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没什么不妥的，”淳于祁钧的脸上闪现出一个无奈的苦笑，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还是没有逃过林琬琛的眼睛，也就更不可能被淳于燮漏掉。

自知没能瞒住心事的他只能侧过头盯着一枝开得娇艳的红梅：“早听说梅园的梅花天下无双，今天一见才知道名不虚传，恪王果然是个惜花之人。”

“既然是恪王，那恪王府的一草一木就都会好好守护。”淳于燮的声音冷得像空中飞舞着的雪花。

“这个，本王知道。”淳于祁钧没有做任何掩饰地叹了一口气，“说了要守护就一定要做到底，否则只会被人看不起。”

“小叔叔的意思侄儿没有听明白。”

淳于祁钧的目光从林琬琛的身上飘过：“有些话本王不该说。今天你连上两折，参了不少朝中重臣，这样将自己与满朝文武为敌值得吗？你可知散朝之后六部的几位大人就一起去找内阁的陈阁老议事，只怕你这恪王府又要经些风雨了，若是你失了势，这王府还有王府里的人你要怎么守护？”

“陪都统领谭世抱怎么样了，皇叔知道吗？”

“被罢官治罪，发回原籍永不录用。”

“不错。如果不是侄儿从中调解的话，只怕处罚还会更重。”

“为什么这么做？”淳于祁钧猛地回头，看着淳于燮那双永远也让人看不透的眼睛。

“谭大人还活在十年前的梦里，可他身边的人早就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样子，所以说习惯战斗的人一旦放下手中的刀就注定要成为俎上鱼肉。”

“可是，你就敢说每一次战斗都能成为胜者？谭世抱失势有你保全，谁知道打败你的人会不会有你这般的心肠。”

眉梢微微一挑，一丝似有似无的微笑涌上唇边：“侄儿自然知道这世上只要是争斗就有胜有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还希望皇叔能施以援手。”

淳于祁钧打量着嘴上虽然这么说眼中却满是桀骜的淳于燮，目光一转又望向了站在他身边、一脸恬淡的林琬琛，俊朗的眉目间不自觉地绽放出一个笑容，随即说道：“燮，你给本王好好活着，照顾好琬琛，否则别人不杀你本王也杀你。”

“侄儿遵命。”淳于燮含笑回答，“如果要是那样不用脏了皇叔的手，侄儿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琬琛在两位王爷心里就是这么蠢笨的人，没有别人照顾就活不了了。”昂着头分辩，心被漫天风雪中的温情融化。

两个天之骄子般的男人相视一笑，满庭的芳华都湮灭在这笑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