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压四方（五）

   “少尊的箭十分实用，我很是喜欢。在此谢过了。”

    他的声音低沉柔和，十分动听，几分清凉、几分优雅，而音节碰撞间又有种奇特的韵味，很有磁性。

     天族太子的风姿极佳，他仍是那样谦和，风度翩翩，亦是让卿天初见心动的模样。

     ——比任何金银财宝、供养用度，都要让她心动。

     唔，如果是供养十城魔兵那么多的钱，那少尊倒可以考虑考虑。

     不然，大天魔主愿意迎她为魔后也行，这样十城便日日都有妖魔送钱，自然不用整日想着怎么发家致富咯。

     天族太子让她心动，大天魔主却让她迷恋。

     “殿下这是说什么话？联军本就该守望相助。何况，我是您的臣属。”卿天的酒壶同他的碰上一碰，眼中闪过几分认真，几分迷醉。

     大概是少昊这样截然相反的两面，矛盾重重，让人看不透，又始终如一的强大、优秀，才会这般吸引她吧。

    她的青梅竹马，前魔尊与前水神的长子棠樾本也是个很出色的人，他的武功不错，文采也不错，一身风采也曾令许多人为之所慕，若是和旁人相比，棠樾自然要显眼出彩的多。

    可是，只要和他的堂兄走在一起，他的青梅竹马甚至不会多瞧棠樾一眼。

    或许，太多人都是这样，又或许只是因为多了一个卿天这样，这就是，使棠樾愈发落寞，耿耿于怀的原因吧。

    所以，他总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他也不是那么差，不会任何事都……比不上兄长。

   “其实，能够得到大家追随，英才归心，我很高兴。今日北溟能有这番基业，也非我一人之功。少尊游说十城，倾力相助之情，必不会忘的。”

   少昊并没有像平素那般自称“本君”或“孤”，也自有一股坦坦荡荡的风度，温和大气，让人无意有些距离的同时，又不由心生亲近。

   如果是其他人，听到君主这番“推心置腹”隐含后报的话，必然感激涕零，立时表一番忠心再说。

   卿天也有被安抚到，颇觉安慰，神色暖暖。

   这样的话，她当初反叛母亲，大力相助大天魔主，总算没有跟错人。

    ——十城少尊的确为大天魔主所倾倒，但归根结底，还是被君尊话中的前景说动了，希望跟着他做一番事业。

   而这些年来，十城确实改变了，不再是那样混乱分裂，贫穷程度有好上了一些。

   她啊，就是爱少昊这份帝王之姿，爱他纵横捭阖，睥睨天下的气度，爱他驰骋六界，使风云惊变的实力，爱他天地为棋，百族为子的格局。

   而这样的人，偏偏表面上又是如斯的优雅端庄，总能守着某些规矩，就像个真正的圣人君子。

   如此矛盾，却融合自洽，极具吸引力，卿天怎能不念念不忘？

  “那是因为殿下值得，值得我等为之效死。”

  “现下，除了修罗族还有些抵抗之力，整个妖魔族，已尽在我等掌控。”

  “不过，纵是以武力名扬三重天的修罗族，又能如何？终究要臣服于我等之下。左右使者，不是被阵前生擒，便是作为投降联军的标杆，招降更多的人，修罗族还能有什么戏唱？”

  太子眉间，道：“修罗族固然勇武，武之一字，我说不好，但他们的勇不过浮于表面，受制于狂性，只要有足够的威胁，他们也是会畏惧的，如此便不难对付。”

   兽族世子恰好过来，听到两人对话，便接口赞道：“也是殿下高明，兼有少尊之助，我方才能无往不利！用忘川水制作法器，以灭灵箭威慑修罗，哪怕再是悍勇之人，面对魂飞魄散，或是不得解脱的境遇，也要有所惧意。平旌佩服。” 

    天族太子仰首将壶中酒液一饮而尽，随手将那酒具轻轻放在一边，方向世子说道：“平旌缪赞了。我不过是说几句话，出个主意，算不得什么。没有卿天少尊改良的灭灵箭，这一策可成不了。”

    而后他又道： “倒是你，现在可有什么不适之处？能饮酒否？”

    平旌嘴角上扬，刚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便要敬他，少年人真诚地笑起来，眼中似有万千星子闪烁，向太子道谢：“我已经全好了，再没有比现在更爽快的了。不过还是要多谢殿下，感激之情无以言表，话在酒中，在此敬殿下一杯了。”

    说罢，两人对饮一杯。

    卿天抱臂“啧” 了一声，对二人感叹道：“这次当真是不容易。先是世子遇袭，伤口脉络皆受煞气侵染，后是三界帝尊与魔煞星，了无音讯，杀不了又找不到，我等此次进攻魔域的目的便不能完全达到。”

   平旌道：“亏得太子为我疗伤，否则以我那走火入魔之躯，敌我不辩，还怎么上得了战场？”

    酒醉还须花下眠，玫瑰酿造的酒液，澄亮诱人，浓烈清冽，花香融合果香，果香衬托花香。

   因少昊的应龙肉身极为强横，喝极烈的仙酿魔饮，才能解乏提神，这种酒便刚刚好。

   连日的征战，其实让众人都已经很疲乏了，应龙太子是比常人厉害，但也是肉做的身躯，一壶玫瑰醉划过喉间，落入腹中，便放松了些许。

   “这倒没什么，运功十二个时辰，并不算多。我现在只想知道，伤你之人究竟是何身份？同罗睺计都与三界帝尊有没有关联？”

    “可我想来想去，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他们已然联手，于天道节点借力抗衡我等而已。”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甚可怕。”

     “善。”

     “再者，”少昊眸光流转，“我已接到消息，承鄞太子已然脱困，很快就能同我等会合，介时对三重天发起总攻，三界帝尊与魔煞星，想不现身，也不行了！”

     “因为，继续躲藏，只会让他们在暗处筹划的一切，变得毫无意义。”

      几条要紧的粮草补给，运送接连出现波折，缕缕受到袭击，种种因素汇聚在一起，便有意无意拉慢了行军速度，这背后的原因，太子怎么会猜不到呢？

      平旌扶着额头，手搭在眉骨上，大病初愈的人，精神并不是那么好，“这三重天不过尔尔，也就是天帝逃命的布置还能看得入眼。可惜，他偏偏撞上了我们。狡兔三窟，确实谨慎。可我偏就要找到他的老巢。”

      少昊的样子却没有什么变化，就算损耗了功力，身体又疲惫，也未见他有什么大的变化，无论是神情还是举止。

       他永远都是修饰整洁，风度翩翩的，指间好像都带着风度，那是一种“神”，无论任何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瞧见他，他都有凡事皆能掌握的自信，难言的从容。

       就像是一株临风的琼花玉树，神形兼具，一尘不染。

       而这种“神”，缘自他的内心，他从小的经历，他学过的知识，他遵守的礼仪规矩，哪怕身处险境，他的脸，他的神情，也不会是灰败萎靡的，定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的。 

     “那一天已不远，很快了。”

      太子微微抬眸，含着某种奇异、冷酷的笃定。

     十九、套话

      少昊手下的能人很多，有世代效忠天界的选手，亦有愿为大天魔主赴死的草根。

      刑讯、拷打、问罪，一条龙。

      “杀了我，杀了我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一对一和我打一场，耍把戏折磨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腾蛇双手抓住囚房的玄铁围栏，歇斯底里地吼叫，目眦欲裂，头发凌乱如稻草，双眼布满了血丝，面色发黄，并且隐隐浮现青色。

      显然被折磨得不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