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事外

白子画一直等她睡着才小心翼翼地离开，隐清站在门外，白子画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之前不是好好的？”

白子画眼中忧虑渐盛：“也许……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吧……”

隐清走后，白子画去厨房做了一碗清粥，刚进到房间里，就发现她已经醒来，靠在床头不知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柔声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

“那吃点东西吧。”

白子画端起床头的碗，舀起一勺吹凉了送到她唇边。

“你明天要随师父一同去斩杀那条妖蛇吗？”

她轻声问。

白子画犹豫了一下，点头：“追捕估计不太可能，师父是想……将它赶离东海海域也好。”

花千骨淡淡地点了点头：“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有一定离不了谁。”

“小骨。”白子画轻叹，“你一定要这样吗？”

“你说的不错，的确没有谁离不了谁，如果去向茅山借来拴天链，一定也能解决这个问题，但是现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我们有比擅自使用神器更加保险的办法，你……非要将自己置身事外吗？”

“你一定要这样来劝我吗？”花千骨挥袖打翻他手里的碗，黏稠的粥在白玉的地板上冒着热气，而她的眼神却是冰冷无际。

“小骨，我不是……”

“她做过什么你不是不清楚，白子画，最没有资格来劝我的人，好像就是你。”花千骨冷笑一声，“于你们而言，我只不过是可以增加你们成功的筹码，因为我是上神，因为我可以控制住妖神之力，所以你们就理所当然的把所有事寄托在我身上！”

花千骨靠近他，唇角笑意丝毫不达眼底：“白子画，你凭什么认为，你们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妖神之力，于我而言，不会有半分伤害？！”

白子画的瞳孔猛的一缩，浑身都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那一次仙剑大会上，她一己之力降服妖力的化影，而后借助墨冰的力量，在长留山降了三日的暴雨……

那一次他去妖界找她，得知上君亦有净化妖神之力的能力，她说什么？

她说……

——“就是上君，师父萧隐还有笙箫默那几个人死都不来掺和这档子事，你不知道也正常。”

彼时她半真半假谈笑风生，他自然也不曾注意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无奈。

……

白子画有些失神地下了绝情殿，隐清叹口气：“她还是不肯来吗？”

白子画摇摇头，轻声道：“她既然不想，那就算了……”

不要再勉强她了……

“师父！师父，你救救青萝啊！”

两箭射空，笙箫默额角亦沁出汗滴……

太快了……

刺耳的箭鸣划过天际，一支六镞利箭势如破竹，精准无比地刺穿了妖蛇的眼睛。

穿云箭！

他惊讶地回头，看见阳光在她身后洒下，将她的脸庞笼罩在阴影中，看不清楚神情……

但他却清楚的看到，她手里仍在震颤的弓弦……

“净化术，师父应该是会的吧？”

“子画，你不是上君，甚至连十重天都没有突破，何必要勉强？”

“没事的，师父。”他坚持道。

“尊……尊上，师父不在绝情殿……”

“异朽阁通晓天下之事，一定有办法，让我彻底恢复以前的记忆。”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通了。”她淡淡一笑，“逃避是没有用的。”

“我说你发什么神经，跟白子画好好的干嘛非要去想以前的事，后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难得糊涂？！”

“我们要是好好的，我会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上仙说笑了，天下这么大，神界又岂敢妄图以一己之力庇护，上仙统领仙界千年，自然清楚世上人心善变，天下兴亡若真系于一人之身，一旦人心生变，天下岂不如巍峨累卵。”

第二日一早，白子画便从自己的卧房起身，看了看花千骨紧闭的房门，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地离开。

摩严留在山中，白子画及笙箫默带了一小队弟子随着斗阑干一同去了东海海底，四下搜寻着妖蛇的行踪。

“你今日脸色怎么这般差？昨日与她吵架了？”笙箫默依然是漫不经心地笑着道。

白子画没有说话，一直沉默到笙箫默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才听到他喃喃开口。

“也许……我本来就应该等到她完全恢复记忆后的，只是……她说重新开始的时候，我根本就拒绝不了……”

银箫停在他修长的指尖，笙箫默愣愣地看着他。

究竟要怎样的深情，才能让这样一个人如此卑微地倾尽所有，去小心翼翼呵护一个易碎的梦境。

“我以为她既说了原谅你，想来就是的确不在意以前的事，却没想到这丫头事事思虑周全，这件事却是随心得紧。”笙箫默无奈叹道，“不过……你找时间还是坐下来与她好好说说吧，毕竟……”

他眉梢忽地一挑：“来了。”

白子画回过神，似是有些不满地看着远处翻腾的海水，袖袍鼓动，周身寒意凛凛。

“这个东西，还真是快。”笙箫默看着它轻而易举地逃脱了好几处陷阱后，皱眉道。

白子画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