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漫漫星隐,两人沿着江边缓缓踱步,谁也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走着。
“你…什么时候回去?”
终是白子画开口打破了沉默,花千骨看着滔滔江水,紧了紧身上的裘衣,轻声道:“大概还有半个月吧,上古向来磨叽。”
身体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花千骨微微挣扎一下,抿唇道:“你……怎么了?”
白子画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指尖缠绕上青丝,柔软光滑,带着清风一般的微凉,心抑制不住的疼痛,他埋首在她发间,呼吸间都是她的味道,多么美好……
眼中有什么忍不住要溢出,白子画忙收敛心神,平复了呼吸后轻声开口:“回去后,不要睡太晚,晚上出门要记得加衣服,做事不要冒冒失失的,受伤了要去找药君好好包扎,不要不管不顾的,不要喝凉水……”花千骨没有吭声,白子画静默片刻,低低开口:“照顾好自己。”
轻轻松开手,他抚上她低垂的脸庞,双手捧着她的脸与自己对视,眼中的笑意温柔而宠溺:“还有…我爱你。”
一定一定…不要忘了我爱你。
两行清泪,从她的脸上倏然落下,她推开他,急急地抹去脸上的泪水,以手掩唇看着江面,眼泪依然止不住的落下。
“小骨,怎么了?”白子画一点也见不得她哭,急忙拥她入怀,伸手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痕,柔声问:“小骨?”
温柔的嗓音终是击垮了花千骨最后一道防线,她再忍不住地掩面痛哭,仿佛要将前世今生所有的委屈全部哭出来,她几乎是声嘶力竭:“白子画,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久……”为什么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你不愿意跟我说这些话?
白子画抱着她,任凭她的泪水浸湿衣襟,原来…那些伤害,纵使有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能再被原谅……
“小骨……”他努力地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言地沉默……
花千骨深深吸了一口气,止住泪水,挣开他的怀抱,勉强平静下来,声音微哑:“不要再提了,该回去了……”
白子画垂下手,低低开口:“对不起……”还是只有这一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说?
“你没有做错,所以你……不用道歉,我也不需要。”花千骨转过身,声音还带着轻轻的哽咽,但也已经恢复了淡然。
白子画握紧了拳,薄唇轻抿:“我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做什么,师弟总说我太清心寡欲,不通情事,我从来没有爱过什么人,不知道你的心结在哪儿,也不知道该如何挽回,也许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如此无用,你不愿回来,所以我选择放手让你离开,但我……永远不会放弃。”
似是从未听过他如此坦诚,花千骨准备离开的脚步停住,蓦然回首,却见他一袭白衣静立,眉梢眼角尽是温和的笑意,无端地让人心酸。
他看着她含笑开口:“我爱你,但与你无关。”
花千骨眉眼微怔,心,似是活过来一般重新开始跳动,她伸手抚上心口,能感受到那里鲜活的生气。
朦胧之中,她似乎看见了两人系在月老树下的两根红绳,随风扬展,她看见她亲笔写下的“画”字,究竟是白子画,还是画柝?
一心执念,萦绕心头。
“……你不是他……”她喃喃,苦涩而自嘲,心中千头万绪,理不清楚,也不想去理。
她的声音太低,从唇角直接散在了晨风之中,白子画没有听清,只看见她脸上疲惫的笑容,不由自主心生怜惜。
“我们回去吧……”
“不了,我去趟异朽阁。”花千骨理了理自己的情绪,淡道。
“……路上小心。”
依旧是多年之前的一句叮嘱,但在花千骨心里,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他看着她的背影,没有阻拦,也没有挽留……
数百年的思念,就换来这样一个结局?他真的不甘心。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生命线的纹路清晰无比,在得知她转世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可以握住幸福,可是一转眼却发现手心中还是空无一物。
白子画,是你亲手斩断了和她的牵绊,所以活该得不到幸福。
抬头看着茫茫江水,星月皆隐,一轮红日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铺陈了整个江面,波光粼粼,满目希冀,一心朝气,正如那个人说的,日出东方……
东方,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