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还是阴谋

场面一度尴尬，所有人都默契的保持着沉默，既没有人离开，也没有人打破这微妙间人心百态的沉寂气氛。

许晨看着李逞仕轻轻颔着首，静立不动，昏黄的街灯朦胧中映出那饱经岁月雕琢的刚毅脸庞，一丝莫名的忐忑悄悄漫上许晨傲然昂起的脸。

似是故作卑屈退让，但更有一种风雨欲来城欲摧前兆的安宁，赵逞仕突然生硬的抬起头，脸上淡漠的笑容遍布着浓郁的寒意，目光空洞无物的看着面前的许晨。

许晨心中犯怵，脊背如被镶嵌一层冰霜，嘴角因为牵强而出现一丝被不断放大的残忍，极度不屑的道：“我说让你滚，你要是觉得不满意，你可以选择爬着滚！你，现在就给我滚，你…”

“哼！”洛筱顾愤懑的重重哼了一声，掌心因为紧握着的拳头而被汗水反复浸润了每一寸肌肤，但他只能感受着手心的闷热难耐才能好受些。

许晨无处发泄的怒火突然如洪水绝提般汹涌而至，几乎是瞬间走到洛筱顾身前，就欲有些身体上的激烈表示，而他身后的几个男的更是蠢蠢欲动。

一直置身事外如视眼前一切为云烟赵澈突然起身，簌簌清风微凉，千钧无锋，大势无形，许晨微微一顿步伐。

赵澈直接站到洛筱顾身前，淡淡的道：“各位哥哥姐姐，无非就是一个位置问题，出来玩寻的就是开心，何必与我们这些只知道底层快乐的人一般见识，我们主动把位置让出来，我兄弟的嗓子不好，不能吃油腻的东西。”

说着赵澈目光深沉无奕，把之前离开客人的桌子推过来与自己的桌子拼成一张大桌子，随后又神色不变地去搬椅子。

而洛筱顾在那微不可察的停顿间，内心的火热与不甘最终还是直面了现实，洛筱顾跟在赵澈身后亦步亦趋，脸上难掩的红晕，不知是尴尬，还是怒意。

不到一分钟，赵澈，洛筱顾一人提起几个椅子就在桌子四边摆好了位置，赵澈拉着洛筱顾站到一边，挺了挺身姿微微笑道：“现在不就有位置了！”

此时李逞仕早已拿着桌布大开大合的收拾起桌上残羹，顿时一张如欧式贵族就餐的长桌就那么毫无违和感的出现在路边摊。

有那么一瞬间，许晨问了自己是来干嘛的?找麻烦?动手解决问题，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但是此刻就因为自己犹豫了那么一会儿，一切都在变化，而自己又没办法强行扭曲这顺其自然自由发展的事态。

李逞仕突然笑容可掬，一脸和气的道：“各位，想来点什么？我这里的肉串最正宗了，有……”

许晨和他身后的众人也不是傻子，见到这强行扭转的局面，顿觉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然后赔罪说不是故意的。

许晨虽然心情好了些，但还是端着架子不屑一顾道：“现在？是不是太晚了？所以你觉得这就可以了？”

赵澈盯着许晨冷冷的目光，不知手中何时出现一个花瓶，花瓶之中几朵开的正艳的花朵，鲜红欲滴，动人心魄，还有晶莹剔透的水珠，飘起起丝丝醉人馨香。

将之放在桌子的中间，似有听楼花开开四时雨的伊人未央亭水畔之景，随后淡淡道：“我觉得不晚，今夜刚刚好，微风正凉，月清如镜，自有伊人红妆，于兮常伴。”

许晨此刻虽然还是高傲的不可一世，但却认真的打量起赵澈，眉眼确是饶有兴致的挑了挑，初见时不觉，再见时必有深思，却不知何处惹人厌烦。

而许晨身后的一众人也都或多或少的把目光停留在赵澈身上，但随后就有人无所谓的坐在摆好的椅子上，看着桌上不知其名的绯色花朵。

所有人似是觉得这场闹剧太过无味，都已入座，有人更是点起了餐，要了好几提冰镇啤酒。对于刚刚的事全不在意。

许晨也似有所指的道：“你很可以！我是不是得感谢你为我们让出位置?”

赵澈不以为意道：“不必客气！”说完便已转身离开，未有多余的表情，也未有丝毫无所适从，洛筱顾也紧随其后，但却脸色阴郁。

在路过忙着烧烤的李逞仕时，赵澈看着烤架上一排排的肉串小吃，长吐一口气道：“李哥多少钱？”

李逞仕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的抬起头，见是赵澈和洛筱顾，顿时腾出手，反应了几秒有些苦涩的笑道：“还提什么钱，以后你们来我都不收钱了，今天真是，唉，不好意思！”

赵澈听出其中的其他意味，没有客气，而洛筱顾却觉得有些难为情，毕竟自己什么都没做，但还是向着李逞仕打了个招呼随赵澈离开。

路上，洛筱顾见赵澈只是默默抽着烟，目光淡漠的注视着前方的漆黑，不知是在寻前方的路，还是欣赏夜色。

突然洛筱顾轻声叹道：“你说为什么呢？”

夜风渐微凉，赵澈的眼角轻瞌假寐，悠悠然道：“没有为什么，你想知道的就是你知道但不愿意承认的！”

洛筱顾盯着脚下的一块石子，有些懊恼的一脚踢飞，消失在夜色中，还是不解道：“像他们这种劣质人，自以为是，无非就是有点势力，人多?难道就因为他们有着别人惧怕的资本，我们就得让他们骑在头上还得忍着?”

赵澈头也不回，脚下的步子却缓了缓霍然道：“有些事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值不值得，你觉得他们就是一群庸人?或许吧！但他们却不是普通人，你的一个月工资可以买他们一件衣服。”

洛筱顾哑然，细细想了一下那些人的穿着，突然有些模糊的印象，心中复杂的情绪直接表现在脸上，洛筱顾虽然长得有些稚嫩，颜值担当的小鲜肉，但他不傻。

在他眼中那些玩什么社会的小青年无非就是一些盲目追求新鲜感与另类潮流的俗人，这些人其实一直都有，但随着网络的普及，现在这种成群结队每天招摇过市的社会人越来越普遍常见。

但大多数都是一些穿着廉价衣服，故作高远有志，不拘小节，有情有义，视金钱如粪土，兄弟才是最大的财富。

那是因为他们彼此都没有钱，觉得这条社会路适合自己，找到了归属，一天无所事事，梦想能站在世界顶端，这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最开始的江湖，现在的社会，已经少了太多人们渴望的东西，或者渴望的人太少了。

洛筱顾知道那许晨恐怕因为自己的错误理解而差点做出错误的判断，但是一切都是被外界因素左右而不能维持自我，所以即使知道那群人不简单，洛筱顾还是有些不甘，替李逞仕不甘。

两人一路有些沉闷的交谈着，已经看到前方黑漆漆的小区，看着已经没有几处灯光的不知屹立在此多少年的旧楼。

蓦然间冷声一笑：“筱顾，以后不必替别人担心，咱们都是一类人，为什么不担心自己呢？”

洛筱顾沉默的脸色有些僵硬，嘴角习惯性的张了张，一言未出，他第一次听到赵澈如此冷意森寒的语气。

如在自己面前的人不再是那个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淡然处之，笑笑而过的好哥们，而是一个深处无尽寒域中痛苦挣扎的陌路人。

赵澈站在小区门口，驻足笑道：“哈！你是不是觉得我能想到的问题?李叔想不到?当时的局面，如果我不站出来，你难免一顿羞辱。

而李叔只是在一旁静待事态发展，我不懂，这件事的开始就有些太过荒唐了，你真觉得是因为没有位置而引起的冲突，李叔会比任何人都知道如何解决这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但他没有，甚至任其恶劣发展?”

顿了顿又道：“别把他人想的太简单，有些事既然是刻意为之，你何必还要去趟这浑水，远离阴谋的泥泞，你说沼泽下的尸骸会有人么？我不会看人，但时间却不会骗人，会欺骗的是人心。”

说完这么多，赵澈独自上了楼，留下一道单薄的背影，洛筱顾心中不知为何涌上了一丝感激，还有些满足，赵澈第一次能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全是因为自己的安危足以触碰到他的心。

洛筱顾深深呼吸着夜风中的清新凉意，心中喃喃自语：既然问题这么多，那就一定有问题，不是因为我，那就是那些人了?

一夜无忧，一夜无梦，夜夜如此，两人间亦师亦友的关系说不清的演绎着一次次莫名其妙的心的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