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三天太晨宫自北荒卫织带人呈上诉状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最后连几位上古神袛连同上任不到万年的凤族少帝都来了。
既然都牵动了大半个四海八荒,这太晨宫自然也就没了往日少有人至的冷清端肃景象,对于这一点司命反而是喜闻乐见的。
他向来好热闹并以见证大事为荣幸,也幸得东华帝君地位尊崇,坐的位置极高,连带着他也跟着沾光能将众人神色举止都收入眼底。
眼下他虽微垂着头站在帝君的身侧,面上依旧是极恭敬妥帖,但其实在心里是真恨自己没多生几双眼睛,几只耳朵才好。
他的眼神不着痕迹得扫过下面比往日所见真刀实剑搏杀还激烈几分的唇枪舌剑,又缓缓游移于脸色越发难看的各位上神,最后才停留在自家帝君身上。
眼见着这太晨宫的主人华衣紫服,白发皑皑如月华正斜倚在宽敞舒适的座位上面无表情得剥莲蓬。他周身气质极清冷疏离仿佛隔绝一切视眼前万事万物如虚无,心里眼里似乎都只剩下手上的那一株莲蓬。
司命愣愣得看着帝君那双细如竹节,皙胜寒玉的手在青绿色莲蓬映衬下莹润生光却能有力而精准得撕碎莲蓬的外壳又捻起一颗颗圆润可喜如碧珠的青莲子掷到白玉盘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连汁水似乎都不敢停留在他的指尖,唯恐污了神明。
明明是极淡然唯美的景象,司命瞧着微怔了一会随后却觉得心里直发毛,凭借他随侍多年的经验来说虽眼前这嘈杂鼎沸如早市的反常景象是帝君他老人家刻意纵容的但这恰恰意味着帝君此次怕是动了真火。
想明白以后的司命再不敢去望那玉盘里的莲子了,生怕那突然就变成了谁的人头。
坐得久了,看得多了,折颜眼底逐渐浮现淡淡的疲惫与失望。
虽然他先前已在东华那里看过卷宗心里也有了些数但一样一样真这么细细摊开来才发现东南荒这块被寄以最深期待的乐土早就被贪欲野望的烈火给烧成了焦土。
也难怪东华不许他躲懒,非得他亲自来帮这个忙替东南荒剜去腐肉和蛆虫。
折颜低头看了看半掩在粉色广袖下的手,细白柔软而又纤长有力,但他分明从这双美好得没有一丝瑕疵的手上又看到了当年轻抚琴弦,素手翻飞间取千万人性命时曾停留在上面的血珠顺着皮肤肌理一点点流下来的样子。
折颜轻轻用衣袖擦了擦,除了皱了衣袖其余什么效果也没有,红还是红,白还是白,有些东西深入骨髓,早不再这表面了。
他无趣得撒开了手,视线自然而然得随着小幅度的抬头停留在对面,而坐他对面的正是墨渊。
几万年不见墨渊似乎又消瘦了许多,听闻他这些年深居浅出几乎一大半时间都在闭关,按他的悟性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法力无所进益,旧伤什么的总也该有些起色,可就面上看他貌似也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