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莹手中的树叶泛着淡淡的青芒，叶脉间仿佛有流光在缓缓游走，她指尖轻轻摩挲着叶片边缘，眼底的兴奋尚未褪去：“上古树妖讲的第二个故事，关于顺应自然之道的，我好像……真的感觉到了什么。刚才握着这片叶子时，能听到风里草木生长的声音，就像它们在跟我说话。”
楚沐低头看向自己掌心的树叶。那是一片深褐色的叶子，边缘带着些微卷翘，摸起来粗糙却温润，没有任青莹那片的流光，也没有特别的异动，就像一片再普通不过的古树落叶。可他能感觉到，叶片里藏着一股沉凝的力量，像是埋在大地深处的火种，不张扬，却有着能燎原的底蕴。
“或许它的用处，不是现在能看透的。”楚沐将树叶小心地收进贴身的布袋里，指尖触到袋中另一枚硬物——那是他自幼佩戴的半块青铜残片，边缘磨损得厉害，上面刻着无人能识的古朴纹路，据说是襁褓中就随他一起被遗弃在青玄宗山门外的物件。
任青莹点点头，又忍不住追问：“那你呢？树妖讲了那么多大道，就没有一个让你心动的？”
楚沐望着上古树妖那遮天蔽日的树冠，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他此刻纷乱的思绪。天剑洞观尊者的自成洞天，以天地为躯，何等洒脱；顺应自然之道的那位先行者，融于万物，得长生馈赠，何等自在；肉身成圣的宗师，以体魄抗天命，何等刚烈。
这些大道都足够耀眼，足够让人俯首称臣，可他总觉得，心里有个声音在固执地低语——不够。
“它们都很好，”楚沐诚实地说道，“可我总觉得，还有别的路。”
任青莹愣了一下，随即噗嗤笑出声：“别的路？难道你想走出一条连上古树妖都没讲过的道？”
楚沐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峡谷外的天空。那里云层翻涌，仿佛藏着无数秘密。他想起青玄宗典籍里记载的只言片语，说这超之界并非天地尽头，在更遥远的地方，有凌驾于七界之上的混沌，有诞生最初法则的鸿蒙。那些地方，是否藏着更根本的答案？
“走吧，该回宗门了。”楚沐收回目光，朝着峡谷外走去。任青莹快步跟上，两人并肩走在铺满落叶的小径上，身后是渐渐沉寂的上古树妖，仿佛又陷入了漫长的沉眠。
回到青玄宗时，已是三日后。峡谷一行，让不少弟子都有了各自的领悟，宗门里弥漫着一股潜心修行的氛围。任青莹果然在自然之道上突飞猛进，不过几日，便能以灵力催生院中的枯木抽出新芽，引来了不少同门的惊叹。
而楚沐，依旧像往常一样，每日在演武场练剑，在藏经阁翻阅古籍，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旁人看不懂的思索。他时常会拿出那片古树叶子，闭目凝神，试图从中找到更多线索，可每次感受到的，都只是那股沉凝的力量，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日午后，楚沐正在后山瀑布下练剑。他手中的长剑是入门时配发的凡铁剑，此刻却被他舞得虎虎生风，剑气劈开飞流直下的瀑布，溅起漫天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他练的是青玄宗基础剑法“流云十三式”，这套剑法他早已烂熟于心，可今日练来，却总觉得滞涩。天剑洞观尊者的故事在脑海中回响——“一遇不平事便斩不平事”，那份一往无前的剑意，他似乎抓到了一丝，却又总隔着一层薄纱。
“锵！”
凡铁剑终究承受不住他日渐增长的灵力，在劈开一道水流时应声而断。楚沐握着半截断剑，站在瀑布下，任凭冰冷的水珠砸在脸上，心中的迷茫更甚。
就在这时，他腰间的布袋突然发热，那是存放古树叶子的地方。楚沐心中一动，连忙取出树叶。只见原本深褐色的叶片，此刻竟泛起淡淡的金芒，上面的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缓缓流转。
同时，袋中的半块青铜残片也在发烫，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自行飞出，悬浮在楚沐面前。残片上的古朴纹路亮起，与树叶上的金芒交相辉映，散发出一股苍凉而浩瀚的气息。
楚沐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树叶与残片之间，似乎有某种力量在共鸣，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能量漩涡。漩涡中，浮现出断断续续的画面——
那是一片荒芜的大地，天地间只有黑白两色，一个身披残破战甲的身影，手持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独自对抗着漫天雷霆。他的身躯早已残破，却依旧屹立不倒，每一道剑气斩出，都带着“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
画面一转，是一片混沌之中，有微光亮起。一个模糊的身影，以自身为鼎，熔炼天地法则，以灵魂为火，煅烧大道根基。他的身躯在不断崩溃，又不断重组，每一次重组，都散发出更强大的气息。
“以身证道，以魂铸法，以意破界……”
一个古老而晦涩的声音，仿佛直接在楚沐的灵魂深处响起。他浑身一震，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之前所有的迷茫、困惑，在这一刻轰然消散！
天剑洞观尊者的自成洞天，是借天地之力；顺应自然之道，是顺天地之势；肉身成圣，是抗天地之命。可这些，终究是在“天地”的框架之内。
而他要走的路，是跳出这框架！
以自身为天地，以灵魂为法则，以意志为利刃，劈开所有束缚，打破一切界限！不必借外物，不必顺天命，不必抗天数，只凭己身，证得无上大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楚沐喃喃自语，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找到了方向的笃定，是窥见大道的狂喜。
随着他心念通达，手中的古树叶子化作一道金芒，融入他的体内。那股沉凝的力量瞬间扩散开来，流遍四肢百骸，仿佛在为他的大道打下最坚实的根基。而那半块青铜残片，也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重新落回他手中，上面的纹路更加清晰，隐隐能看出，那似乎是一柄剑的轮廓。
就在楚沐领悟大道的同时，青玄宗另一处山峰的炼丹房里，一个身着灰袍的青年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面前的丹炉正冒着袅袅青烟，炉顶的火焰忽明忽灭，呈现出诡异的七色光芒。
这青年正是李唤。他不像楚沐那般引人注目，平日里总是埋首于丹房，研究各种丹药与符文，性格孤僻，很少与人交流。但此刻，他望着丹炉中那枚即将成型的丹药，眼中却闪烁着与楚沐相似的光芒。
上古树妖讲的故事，别人听的是大道，他听的却是“变数”。天剑洞观尊者的另类超脱，是变数；顺应自然者的轮回执念，是变数；肉身成圣者以体抗命，更是变数。
“天地规则，并非一成不变。”李唤轻声自语，指尖划过丹炉边缘的符文，那些符文立刻亮起，与炉中丹药的光芒呼应，“丹药可改命，符文可塑理，若以丹药炼天地，以符文定乾坤，是否能创造出全新的规则？”
他想起自己自幼便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气”，那些流动在万物间的能量，在他眼中都是可以被引导、被重塑的符文。他曾用符文让枯萎的药草重生，也曾用丹药让濒死的飞禽续命。这些，不正是改变规则的雏形吗？
“既然天地压制重重，那便自己创造一个没有压制的天地。”李唤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他拿起丹炉中那枚七色丹药，丹药入手温热，仿佛一颗跳动的心脏，“以丹为基，以符为骨，构建一方属于我的‘万法界’，届时，生死、强弱、寿元，皆由我定！”
话音落下，他手中的丹药突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融入他的体内。与此同时，他指尖凝聚出一道复杂的符文，那符文在空中盘旋一周，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的眉心。
丹房外，天空突然风云变色，一道七彩霞光从天而降，笼罩了整个山峰。
而在后山瀑布处，楚沐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原本断裂的凡铁剑残骸在他手中化作飞灰，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由纯粹剑意凝聚而成的无形长剑。他随手一挥，剑气冲天而起，竟将瀑布上方的云层劈开一道缺口，露出了后面澄澈的蓝天。
两道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的气息，在青玄宗上空交汇，仿佛两颗新星的初绽，预示着一个属于双神的时代，即将拉开序幕。
楚沐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握紧了那半块青铜残片，残片在他手中渐渐化作一柄古朴的长剑，剑身刻满了与残片相同的纹路，散发着睥睨天下的剑意。
“我的道，名为‘破界’。”
李唤站在丹房顶，望着天空中的七彩霞光，指尖不断勾勒出玄妙的符文，那些符文融入霞光之中，让霞光变得更加凝实。
“我的道，名为‘创界’。”
远处的天空，仿佛有远古的钟声响起，回应着这两个初生的道号。超之界的历史，从这一刻起，注定要因这两人而改写。他们的成神之路，布满荆棘，却也光芒万丈。而那远古的剑祖神与十系法祖神，似乎也在冥冥之中，注视着这两个后来者，眼中带着期许，亦或是警惕。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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