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范闲手靠在桌上，举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放下，发出一声闷响，“范思辙。你再七思八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词用在她身上，我会再揍你一顿。”

“得得得，哥，我闭嘴。”

“我没回来之前，待在府里，不允许出去，记住交代的事。”

重新蒙上了面巾，仅露出一双目，略微低头望着缠绕手心的手帕，用指腹轻轻抚了抚。

天色越发暗了下去，时间不早了，马车还一直停在城外，他和王启年得赶紧赶回使节团。

葱葱郁郁的树木错落分布，林间风大起，马车行得极快，王启年争分夺秒稳稳地驾着车，配合着他不停歇的语速，过往的风好似都被撇在了后面。

“大人，恕小人偷偷问一句，你是不是碰见了话本子里常说的一见倾心，看上楼里哪位姑娘了？”

车帘一撩，吹乱的发丝遮住了前行的视线，也挡住了范闲幽幽深不可测的眼底，修长手指不经意在膝盖上轻敲，“你觉得呢。”

王启年哈哈一笑，“大人的想法岂是常人可以揣摩，只要是大人做的事，必定有正确的道理可言，每一次落在计划上的行动都有令人折服的可靠，不出任何差池，小人无条件信任大人。”

范闲挑起了双眉，若有所思地朝他打量了几眼，“老王，最近的奉承话越来越多，想涨工资了？”

“哪有。”王启年丢过来一张腼腆笑容，“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范思辙召集了抱月楼里所有人，环顾了一圈，特别停留在袁梦身上，只觉咬牙切齿，一声哼声怨气无比，要不是范闲临走前交代过，恨不得马上把这个女人丢出去。

被这么冷飕飕的盯着，袁梦瞳孔一瞅，摇摇曳曳的走上前，一双弯月似的黛眉似蹙非蹙，端的是楚楚可怜模样。

“东家如此看我，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现在在范思辙眼里的袁梦从头到脚简直连一个顺眼的地方都找不到，越看越不耐烦。

“还演戏！你也不嫌累，做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把她们的卖身契全都交出来，还给她们，不准有任何异议。”

眼珠子骨碌碌在一群女子脸上转了一圈，立刻又闭了起来，再睁开，心里叹气连连，愧疚至极。

“拿到了卖身契，我知道你们都急着回家。但现在外面形势不稳，风头有些紧，得暂时先留在楼里，不是说要囚禁你们。”

“实在想念家人，可以写信回去，交代一下自身安全。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尽量不要外出了。”

“封楼后不会再有人强迫你们做什么。”

目光转向江容衣，手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张信封，塞到了她手里，嘴张了张，但想起范闲的话，又闭了回去，蹭蹭跑上楼，打算把那还晕倒的表弟领走。

袁梦以扇掩口，冷笑着对江容衣讥讽了一句，声音轻轻柔柔的。

“看，只要有机会，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我没骗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