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艳梅拆完捆绳出来,那群嚼舌根的店员已经散开,各自站在不过三四尺宽的摊位面前卖力吆喝
路人丙两件99,两件99!错过今天等明年!羽绒服全部反季亏本清仓了!”
路人乙“走一走看一看,两件99!”
许艳梅带着浓郁的香水味儿走过去
许艳梅“我出去一趟,要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再有那种不识相的傻帽,不用跟他们讲道理知不知道,骂就对了,讲个屁的道理。道理是说给人听的,不是说给傻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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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俞绕了点路,跑了三家杂货店终于找到一个带扩音器的喇叭。
红白色,从一堆杂货下面好不容易翻出来的。店家为了展示它虽然积了一层灰但功能依旧强悍,立马接上电,当场放了一首“该死的温柔”。谢莹当场跳起来
谢莹我操，这么牛逼
功能确实强大,震耳欲聋。
谢俞被它震得耳朵疼,边掏钱边说
谢俞“行了,多少钱?”
店家离这个喇叭的距离更近,压根没听见谢俞说的这五个字,他用袖子擦擦上头的灰,歇斯力竭地扯着嗓子推销,老大爷一把年纪了,难为他还能嘶吼出这种高音
路人乙“——耐用!不好用包退!包退!”
谢俞“多少钱?”
路人乙“品质有保证!有问题你尽管找我!小店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建行杂货!”
谢俞“……”
一只手横着伸到老大爷面前,细长,骨节分明,指甲盖修得干干净净。
谢俞面无表情地摁下开关按钮,耳边终于清静
谢俞:“多少钱。”
路人乙“二、二十五。”
老大爷比划了个二,又比划个五,然后又说
路人乙“要吗,要了我就帮你包起来。”
谢俞还没来得及点头,老大爷已经拿起塑料袋把喇叭往里头装,并且眼疾手快地从桌上厚厚一沓纸里抽出来几张来历不明的一并往塑料袋里塞。
——妇科医院,无痛人流。
——男人的福音,第二根,半价。
开杂货店还不够,身兼着发传单的重任,谢俞对黑水街人民的行动力和业务水准有了新的认识。
老大爷没塞够,又扔进去几张,从大体颜色上来看,那些传单都不带重复的
路人乙“副业,副业。响应党的号召,积极奔赴小康,为了发财而奋斗……找您的钱,拿好了,欢迎下次光临。”
看到谢俞还在懵逼中，谢莹抓住他的手就往外跑
谢莹谢谢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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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传单,几乎囊括了各行各业,从割包/皮到小额贷款,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开锁的、神奇老中医、私家侦探、专业替考……
看着这各式各样的广告 谢莹一下没忍住，笑了
谢俞笑什么
谢莹你……你自己看最后一张，我的天呐！不行，让我笑会儿
谢俞（发什么疯？）
谢俞直接把那些广告抽出来垃圾桶里扔，扔剩最后一张,上头写着:神秘游戏,引爆你的激情!好哥哥,啊~~来啊~~~这几个波浪号骚破天际
谢俞……
随后就听见一阵笑声
谢莹哈哈哈哈……让你看你还真看，……哈哈哈感想如何？哈哈哈哈
谢俞你有病？
谢俞正要扔,就听到身后有人气壮山河地喊
许艳梅“臭小子”
谢俞手一抖,鬼神使差被打断了思路,反手将传单塞进了裤兜里，而谢莹早就扑到许艳梅怀里，并没有看到，不然又要嘲笑一阵了
许艳梅“怎么有空过来看我?”
谢俞见到她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黑色塑料袋递给她,然后迅速往后退了几步,避之不及
谢俞你身上这什么味,厕所清新剂?没事喷成这样你想干什么。
谢莹哥，你怎么说话的，不过，梅姨，你……喷的是啥？
许艳梅“狗屁厕所清新剂,老娘这是女人味。”
说完她打开塑料袋看到里面的东西,愣了两秒
许艳梅“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给我整了个大喇叭——怎么弄这个,这是开关?”
谢俞太阳穴‘突’地一跳，谢莹也差一点一巴掌把那喇叭拍掉
谢俞“——别摁它,太吵。”
谢莹梅姨别摁！！！
话说得太晚,许艳梅已经将那个红色按钮按了下去,像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儿,于是在杂货店里没放完的歌又从扩音器里杀了出来,大有绕梁三日之势。
谢莹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许艳梅也有点蒙
许艳梅“我操,这么猛?
谢俞“赶紧关了，还有你这嗓子,自己心里没点数是不是,抽烟,你就抽吧。”
谢莹本来在想回去以后要怎样报复谢俞，听到谢俞说梅姨抽烟，立马站在了她哥这边
谢莹梅姨，你再抽烟我就不理你了
许艳梅“没那么夸张……依照我这强健的体格,少说还能再战个三百年。”
谢俞默不作声打量她,一眼就注意到她右手一直有意无意地扶着腰侧。由于常年操劳,许艳梅的腰一直不太好,得每天贴一张膏药,不然有时候能疼得爬不起来床。
谢俞“强健,你可真敢说。”
许艳梅察觉到谢俞的目光,立马把手放下来,嘴里说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流畅地往外蹦
许艳梅“我腰没事,那个,上次你叫我去医院看看,我去了,挺好的,医生说没太大问题。”
谢俞边听边往广贸大厦里走,他身上穿着件普通得甚至有些廉价的黑色t恤——是许艳梅以前给他买的,她经常给他寄衣服,只要看到合适的就会买下来,最后积累寄过去足足有半个人那么高的大纸箱。
他双手插在衣兜里,衣服袖子往上折了几折,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头发中长,明明看起来挺软,甚至由于过于细软而自然弯曲,却平添几分凌厉。
谢俞今天要卸几车货?
许艳梅今年已经四十多岁,平时忙着进货出货,整天盯这盯那,砸店、搞事的杂七杂八的都归她管,就是没什么时间管管自己。头发还是去年过年到理发店烫的卷,疏于打理,现在像个杂乱的泡面头,干枯发黄。
从五官上不难看出她年轻时的貌美,只是岁月不饶人。
就算被扔进人群里,也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年妇女,甚至让人怀疑从她眉眼里窥探到的旧时的那份美丽,是不是错觉。
许艳梅“十八车。别看现在还是夏天,但是秋装也得盯着,不然到时候供应商那边工期可能来不及。”
谢莹这么多！？
说到工作,许艳梅下意识就想摸兜,最好是摸出一根烟出来解解馋,然而只摸到打火机,没有烟。
谢俞雇的人手够吗
许艳梅“够够够,用不着你，上回你不声不响跑过来帮忙这账我还没跟你算。”
偶尔得知她卸货的时候闪了腰,谢俞翘了一天课,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混在工人队伍里跟着卸了四五车货。男孩子脱了校服,浑身是汗。
当时批发市场的生意不太好做,也是这半年才慢慢好起来,请卸货工人能少请几个就少请几个,盘下广贸两层楼已经够吃力,自然在如何节省开销上动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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