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芷坐在易珣的副驾驶上，披着他的外套，一想到刚才沈曼菲的表情就忍不住笑出声。
易珣看她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松了眉眼，“这么开心？”
“那是，你没看她刚才吃瘪的表情，简直大快我心。”桑芷开心的时候毫不掩饰，杏眼染着光跟易珣传递她的高兴。
易珣空出右手揉揉她的头发，被她鼓着脸躲开，“我这一头都是发胶。”
“还生气呢？”易珣收回手，目光从她身上移到黑夜的街道上，他语气之外并无其他，只把她那天的话当做小孩子占有欲的表现，并未往心上放。
桑芷明白他的言外之意，鹿眸闪烁着四下乱看，期期艾艾地，“没生气，我只是……累了。”
易珣看她一副不想提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换言道，“那个沈曼妮？”
他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好像思考着措辞，桑芷大眼睛看着他，没等到他的下文索性自己先说，“我说过了，我跟她还有那个宫然根本不熟，谁知道怎么让她们不爽了。”
桑芷没察觉到易珣皱起了眉头，仍自顾自地说着，“从大一开始就老跟我捣乱，走到哪都有她们，躲都躲不开。之前背后说我坏话，议论议论我就算了，今天居然搞出这样的事。今天要不是你在，校长肯定给她记个过就了事了。”
“总是？”
“啊？”桑芷还沉浸在自己的吐槽里，猝不及防被他打断了，“你说什么？”
“那个沈曼妮总是这样……”易珣顿了下，略一沉吟把欺负这两个字收回去，“针对你？”
“嗯呐。”桑芷的语气倒是听不出委屈，只有几分郁闷，“她上次还问我是不是你们易家收养的女儿，我就想你们家哪有什么收养的女儿啊。后来想想她说的应该是烟烟，真是太过分了，都在乱传些什么嘛。”
“这样的事以后要早点告诉我。”易珣拧眉盯着路况颇为无奈，“从前不是什么都说的，怎么现在反而什么都不肯说了。”
他抱怨似的口吻逗乐了桑芷，捂着嘴盯着窗外，想起他说的从前不由得更加开心，鹿眼里反射着车窗外路灯的光，像黑暗中的宝石熠熠生辉。
桑芷刚上小学的时候是班里个子最小年纪也最小的那个，常常被高个子的同学欺负，桑芷也不怕，谁欺负我我就跟谁打架。每每被扯坏了头花或者裙子，回家路上都要跟易珣大哭一场，奇怪的是却没有受过伤。当时的易珣也不过是个大一的学生，要处理起来比现在困难得多，又不好动用家里的关系压人，毕竟对方只是一些小孩子。
后来易珣想了一个办法，让桑政动用关系把桑芷调到苏辰阳和洛烟在的班上，理由是和熟悉的人在一起桑芷会更开心。苏辰阳从懂事起就是院里的小霸王，在同龄孩子里很有“威信”，保护桑芷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易珣这么考量。
没想到这天易珣下课晚了一点，到桑芷的学校她们已经放学半个多小时了，他就看到桑芷和一个胖胖的小男生扭打在一起，小霸王苏辰阳在旁边半点用场派不上。易珣把两人分开的时候脾气上来了，护着桑芷就凶小胖子，谁知道小胖子哭着说是桑芷先动手的。
易珣当场愣在原地，他家小姑娘理直气壮地，“这个胖子说他要娶烟烟当媳妇，他这么胖怎么可以娶我们烟烟！”
往事就像车窗外的风景一直在往后退，却不曾被遗忘。
桑芷盯着看了半晌，偶尔有车驶过，她看到玻璃窗上反射了自己的样子，已经不是当年那稚嫩模样，而是一个年华正好的少女。那个因为头花和漂亮的小裙子被扯坏了在他怀里大哭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
“因为不一样了。”她喃喃道。
我还是需要你，但不一样了。
易珣没听到她的呢喃，只是认真道，“像今天这样的事没人能够保证不再发生，要是我刚好不在怎么办？”略带严厉的口吻，却又急转直下开始自我检讨，“我在你都伤成这样，要是我不在呢……”
“你不会不在的。”桑芷转向他的方向，眼睛里满是坚定，“你一直都要在。”
易珣被她幼稚却又笃定的话说得莫名舒畅，竟不觉这是多大的责任和允诺，桃花眼自发盈着光，酒窝浅浅露出，转头看进她眼里，“嗯，我在。”
小姑娘笑弯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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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芷到了公寓才发现李周带着孙医生正在公寓等着他们。
桑芷对孙医生的熟悉程度甚至超过易珣工作起就跟在他身边的李周，全是拜她三天两头就受伤的个性所赐。
易珣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得把她放在身边看着才可以，怎么总是他一不留神她就受伤了。这膝盖和过敏刚好，胳膊又伤了。因为着实不相信校医的技术，就交代了李周把孙医生请过来。
易珣拉着她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地解开衬衫袖扣，头发掉下几缕，少了一丝不苟的严谨，倒多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帅气。他左手支着头耐心地看着孙医生帮桑芷检查伤口，眉宇间似有疲惫。
孙医生仔细检查了桑芷的伤口，考虑到易珣的脾气和桑芷的个性，仔细组织了语言，“伤口处理得不错，我会每天过来帮桑芷小姐换一下药和纱布。在完全愈合之前不要沾水，不要吃辛辣的食物，多喝水适当运动，愈合得好的话是不会留疤的。”
“桑桑是被掉落的装饰吊灯划伤的，是否需要打破伤风？”
桑芷以为孙医生的意思就是完事了，她可以歇着了。刚才一进门就闻到厨房里传出来的香味，想来是打理易珣平日生活的李婶提前做好的饭菜，桑芷早就饿得不行了，恨不得把孙医生赶出去，她好大快朵颐。没想到一直没说话的易珣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直接把她的美好期待戳破了。
“我不要打针。”桑芷委委屈屈的开口，两只手直接抱着易珣胳膊开始撒娇，大眼睛水汪汪的可怜极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桑芷，最怕打针了。
易珣轻飘飘地看她一眼，没得商量，直接略过她的撒娇装可怜。转而看向孙医生，意思是我可以做主。
“虽然不能确定，但是预防为主也是可以打一个的。”孙医生笑着回答。
“嗯。”易珣轻轻点头，余光看到小姑娘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开始生闷气，眉眼间露出好笑的神色，无奈却又果断地，“那就定在明天，我送她过去，麻烦你了，孙医生。”
孙医生拎着自己的出诊箱站起来，“好的，那我就告辞了。”
易珣点点头站起来，让李周送孙医生回去，再揉着眉心坐到桑芷对面，好笑地看着把自己的脸鼓成河豚的小姑娘，“生气了？”
桑芷不肯看他，想着易珣这个坏人太坏了，我要跟他冷战三天。
“桑桑听话，这针必须打，要是得了破伤风那怎么办。”易珣一副极有耐心的模样，语气也是极温柔的，这是外人不曾见过的样子，“明天我帮你和洛烟请假，你们一起去。这几日就在家里休息别去学校了，落下什么功课我帮你找老师补。”
李婶适时地送上饭菜，看得出易珣也交代了必须清淡，却也是合桑芷胃口的。
桑芷一下子心软，却还是满脸不高兴的样子，“你问都没问烟烟，她不去怎么办？”
好歹是说话了，食物攻势比自己管用多了，易珣却不觉得失落，端起茶几上的皮蛋瘦肉粥柔声道，“只要你去她就会去。”
如此笃定，唯有易珣。
桑芷伤了右手没法自己吃饭，只好“苦了”易珣来喂。
易珣一副寻常模样，倒是自然得很，桑芷被喂了几口，陡然脑补出多年后两人都老了，背着儿女颤颤巍巍向对方嘴里塞食物的画面。
老易和老桑，忍不住笑倒在沙发上，笑出眼泪看到易珣端着碗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另一只手捏着的勺子里还有她吃了一半的粥。
易珣无可奈何，也略带宠溺地，“乖好好吃饭。”
桑芷想，这个人这么古板，这么爱管着她，就算是成了老易也肯定是装得凶巴巴的说她，怎么可能给她塞儿女不让吃的东西，他肯定也不让她吃。
可即便这样，桑芷还是觉得那副画面好幸福。
其实桑芷也就是皮外伤，自己握个筷子捏个勺吃饭还是完全可以的，只是易珣不让。
被易珣塞成小仓鼠后，桑芷鼓着填得满满的腮帮子问他，“妮会不会觉得窝很麻烦？”
她说得含混不清，易珣却听懂的，精致英气的眉眼上挑，“你觉得呢？”
桑芷摇头，表示我不知道。
易珣又给她塞了一个丸子，耐心地看她鼓着腮帮子慢慢消化，眉眼袒露舒心，“不会觉得麻烦。”
仓鼠鼓着腮帮子甜甜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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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日甜品店人很少，连工作人员都懒洋洋的靠着柜台打发时间。
易珣送桑芷和洛烟打完破伤风，在桑芷撒娇卖萌打滚撒泼的攻势下，取消了送俩人回公寓的行程，把两个小姑娘送到市中心的甜品店，交待了不能吃刺激的食物才离开。
洛烟感叹，“小叔好像养女鹅啊。”
桑芷不开心了，“我才不是他女鹅，哼！”
甜品店空调开得很低，桑芷吃冰淇淋蛋糕吃得不亦乐乎，还不忘跟洛烟吐槽，“我今天一定要吃个爽，不然下次吃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易珣真的快变成老妈子了，我妈都没这么管过我。”
“你知足吧，你什么时候见小叔这么管其他人。”洛烟戳她脑袋，笑着指责她不知好歹。
“见过啊！他员工！”桑芷瞪着杏眼言之凿凿的样子？
洛烟好笑，“你还真会顾而言他，这能一样吗？”
桑芷心虚地埋头苦吃，不理洛烟的话。
“对了，你想不想去实习？”洛烟对甜食的兴趣一般，都是陪着桑芷多少吃一点，突然想起很重要的事，放下勺子认真道，“我近期就要去我外公公司实习，你要去的话就一起了，他们公司法务部还是不错的。”
桑芷咬着勺子看着洛烟，话却不是一处的，“你要背叛你小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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