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旧时的人说,丧礼上的蜡烛,是不能灭的。
如果蜡烛未燃尽,是死者心愿未了。
这套说辞,我是不信的。
我想张哥也一样。
他经历了太多生死,哪里会信鬼神。
只不过后来,
我看他亲手把二爷屋里那半根蜡烛点上。
一声不吭看着蜡烛一点点燃尽。
从那之后,他再也不用去那片坟场了。
....
张哥他二爷是坟场看坟的。
瘸了条腿,还瞎了个眼,但是人挺好的,只是看起来有点吓人。
早些年,有个儿子,独生。
人品不错,品学兼优-
一看就是重点大学的苗子。
二爷丧偶,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
就是后来不知怎的,竟然染上毒品,原本家底就不厚,全让他给败光了。
都说这种人到了后期,六亲不认,没有人性。
也不知道他这个二爷运气是好是坏,他这个儿子没等到那时候,就因吸毒过量,走了。
走前给二爷磕了几个响头,终在二爷怀里。
在那之后二爷就销声匿迹,不知过了多少年,再
出现时,眼瞎了,腿也瘸了。
做起了看坟的营生。
旁人嫌他晦气,他亦嫌旁人俗气。
索性,过起了独居的日子。
张哥这人,虽然五大三粗,一脸凶相,但别看他一脸凶相,打小,心就善。
他觉得二爷伶仃孤苦,所以每年多少都会探望一回,俩人算忘年交。
二爷每年,也等他这么一回。
我自己就是个小角色,不多提了。
有次出差办事,陪张哥去了一次他二爷那,时间是傍晚,印象很深。
那天狂风暴雨,似盆泼一样。
张哥开着辆路虎,抛锚在半路,那里应该算是郊
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雨打在挡风玻璃上,丝毫看不清去路。
最后他一咬牙,弃车。
带着我步行,一路走去了二爷的坟场。
我当时不懂,雨下这么大,这到底图什么,后来才知道,那天是二爷生日。
这顿酒不能少,雷打不动。
我们走了约有两三公里,没有雨伞,但有雨衣。
凑着微弱的路灯,穿过一片坟场,我不知道别人胆子有多大,反正我是吓得够呛。
其实当时下车的时候,我就想着,
要不还是待车里。
但恐怖片我多少看过,里面但凡落单的,必死。
大雨滂沱,突然,一道闪电,一片白光,瞬间恍若白昼,放眼皆是墓碑,然后一切暗去,雷响姗姗来迟,震动天地。
估计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情景。
不知走了多久,我的神经紧绷到近乎麻木。
直到张哥抬手一指前方。
那是座木屋,有些诡异,想必就是二爷所住。
或许是雨声太大,敲门许久,不见人来。
张哥耐不住性子,推门便进,正好碰上二爷。
一道闪电,屋内煞白。
我打了个冷颤。
二爷脸上少了颗眼球,附带一道长长的疤,从眼睛顺到下巴。
配上此情此景,说是恶煞都不为过。
见来了生人,二爷警惕,张哥打圆场。
“这我的小兄弟,实在人,出门陪我办事,正好顺道。”
窗外雷声四起,大雨滂沱。
张哥拿了两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