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乌子

青乌子最近得了疯病，叶羽猜他快要死了。

　　山谷里明明还是夏季，草木葳蕤，绿茵成群，但叶羽就是无端的产生凉意。

　　她看着这几日，青乌子老是抱着块铁旮瘩发愣，偶尔温情些，又随时像是发狂的野兽，嘴里唠叨着听不懂的方言，山谷内的阵法被他自己来来回回破坏掉。

　　药给的剂量越发的随意，几次死里逃生，叶羽学会了不动声色的换药，这么些年，她还没完全弄明白青乌子的药方，干脆全换了。

　　她的胆子大的很，骤然的换药使她吃了些苦头，像只幼兽不停挣扎着，最后，死在前头的是青乌子，叶羽擦擦满脸血水，看着那老头死不瞑目的样子，迷茫又放松的跪在院子里，好久，她偷偷压抑的笑出来。

　　她觉得，青乌子再不死，她就得疯了，结果，这老头子一命呜呼，赴了黄泉。

　　身子疲软得像只破了口的皮球，她用手搓搓手臂上的血痂，皮肤极白，静脉血管横在肌肤上，随着她的动作，泛着妖异的粉。

　　她的动作顿住，闭着眼睛似乎能听到血液在血管中不停的奔腾，汇聚在心脏，砰砰作响。

　　她是个妖怪，叶羽对自己说道，她无数次清醒的意识到这个问题，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忽略过去。

　　手脚上的力气慢慢回来，叶羽凑近些看刚刚死去的人，身子还是软和的，但嘴角大张似是看到了极恐怖的物什，定格在那一幕一口气没喘上来，把自己撅过去了。

　　他的年纪不小了，脸上的像树皮一样皱巴巴紧贴着颧骨，乍一看就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的僵尸，怀里还抱着那块铁旮瘩。

　　叶羽使劲掰开他的手，费力举起铁旮瘩，在日光下黑沉沉的，边角的线痕里泛出说不上是红还是绿的锈迹，铁块散发着一种诡异浓郁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味，就是很古怪，不像是金属能有的气味。

　　这东西究竟是铁还是铜，叶羽用手估摸着，这重量不对，她也没再费劲找东西割开它，只是觉得这东西不祥。

　　青乌子也算她半个师父了，虽然没教过她什么东西，还总是拿一些奇怪的药方找她做实验，但这老头之前还是冷静而温情的。

　　山谷中几年，他教她读书写字，偶尔说一些风水上的事，他是个学识渊博，三教九流之事都囫囵懂得大概的奇人，听他说话你就完全可以想象到这是一个有出身来历的老道士，而奇怪的是他平时研究的东西绝对和正统道士不一样，甚至南辕北辙。

　　叶羽实在是个对方向极不敏感的人，就算明白过来什么五行八卦，往往转个圈就把自己方位搞混了。

　　青乌子看着她倒也没遗憾，只说她和这一行没缘法，但他看着叶羽，露出只有自己才明白的笑意，他曾说过，叶羽是个命大的人，而命大的人一般都是命运眷顾的子嗣。

　　这么一个老头子，看着什么眼神永远深邃冷静，上了年纪依旧很精瘦干练甚至强大的人，自己把自己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