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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bl)

不定期随笔

序:

“我从没在喜欢男性和你之间作出任何一秒的怀疑,因为我四面八方,目光所及里,你是我一辈子都毋庸置疑的喜欢”

“我是自卑懦弱的胆小鬼,是偷偷徘徊在你身旁的窥探者,是非常非常喜欢张潇介的余厌,是一辈子都不能和张潇介执手到老的余厌”

“你好啊张先生,祝你新婚快乐”

——

张潇介点燃了一支烟,不抽,夹在指尖仅任着烟雾弥漫在这间晦暗的小平房里

窗帘并未拉全,还是留了条缝透出外面的夕阳

顺着看过去,霞光又照在积灰的书桌上,尘埃在桌角的日记本上轻轻浮着,折着斑点的余晖

张潇介拂过封面的灰,一页一页的翻开,指尖的烟灰不经意间抖落在扉页里

连着那封未寄出的信,这便是余厌留给他的遗物了.....

——

2005年6月4日:

张潇介话很少,面相清冷,身形高瘦。

纵使他家境优渥长着极好的一副皮相,也依然鲜少有人与他搭话。

有人说他是在外地犯了事,被家里压着保过来的。

也有人说,他妈妈是企业家包养的小三,他是见不得人才被逼赶到这种小城镇的私生子。

无论其他什么说法,仿佛在我们心中,这样好看又高冷的张潇介天生就是与我们格格不入的存在。

耀眼,同时又遥远的存在,我是这么认为的。

——

2005年7月10日

今天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问话了

我偷偷遮了衣袖下的淤青笑着向老师摇头回答“没有人欺负我”

我只能这么说,我也知道的。

回身间,我差点撞上了张潇介。

他站在离我一步的距离,垂眸看我时眉头是微蹙的。

手上捏着一支笔,笔尖顿在灰白的数学试卷上,晕染开了一小块墨。

不知怎么的,他的眼神很烫。

“凳子上涂了胶水”

张潇介第一次和我说话,声音压低了,却很轻。

他还是那副清冷疏离的模样。

但好像刚刚确实离我那么近。

——

2005年8月26日

我最近好像有些在意起张潇介了。

张潇介每天都是一个人。

他总是很早到教室。

早餐是一杯豆浆和一个三明治。

午餐时间会提着饭盒到教学楼的天台。

被点名回答问题时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放学后就算有再多的作业,也从不背书包回家。

还有,他发现我在看他时,好像笑了一下。

我不敢看他了,脸太烫了。

奇怪的张潇介,奇怪的我。

——

2005年8月30日

今天碰见了林序那帮人。

熟悉的大笑,夸张的语调,哄乱的脚步。我洗了一半的手立马缩了回去,慌张的躲进了厕所隔间,偷听他们说话的声音。

他们说余厌是死gay,张潇介是烂种,死gay和烂种是绝配的。

讨厌又害怕,熟悉的感觉。

我承认我懦弱无能,宁愿不被挨打,也可以点着头听完别人一字一句的辱骂。

明明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我应该继续躲着无视他们的话的。

但是那一刻,我觉得这一切谩骂都一定要与张潇介无关。

是我的父亲和男人跑了,是我擅自喜欢了他。

“张潇介不是烂种!”

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我冲了出去对着我最害怕与避之不及的那群人气愤的吼了这一声.....

我记不清张潇介是怎么站在我身旁的

林序他们互相搀扶着顶开围观的人群,恶狠狠的瞪我一眼离去。

我抱着膝盖,愕然抬头看着面前的张潇介他和我一样,衣领褶皱翻出半边,头发凌乱沾了些水渍。

他皱着眉头,轻轻擦了擦有些红肿的左脸,然后将我从角落拽了起来

“张潇介..…我不是gay....”

“嗯,是也没关系。”

张潇介的神情还是漫不经心,可眼睛却还是那么乌黑又深邃。

他肤色是冷白的,眼尾却天然带了一点极淡的粉。

冥冥之中,好像命中注定就是我活该,又好像只是为了遇见那么一个张潇介。

——

2006年3月10日

张潇介会在早自习之前偷偷帮我做好值日,会在我起晚了迟到没来得及吃早餐时,扔给我两个面包。

也会在放学后,耐心的等我解完数学题,才背着我的书包往校门走。

我问他:

“张潇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张潇介说:

“我闲的。”

我突然想起林序他们背地里骂的,

“余厌那个孬种倒像是他张潇介躺在怀里的小情人。”

可惜啊

如果是就好了。

——

2006年6月1日

我第一次看见张潇介哭

他站在教学楼顶的天台上,楼下是嬉笑拥挤的放学人潮。

原来鲁迅先生说的那句“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是很真实的。

张潇介看到我在身后并不意外

他只是盯着我问:

“余厌,我是不是很差劲,所以他们才不想要我”

我摇头

“张潇介,你不差,我觉得你很好,很好很好”

——

2006年6月4日

张潇介突然退学消失了

就像他的出现一样,毫无预兆

他不见了

——

2007年6月4日

一根0.5的普通黑笔芯可以写上4629遍张潇介的名字

如果张潇介坐在旁边的话,做一张基础数学试卷会比平时慢上半小时左右。

秋冬在教室午休时,张潇介总会在头上盖一本书,然后习惯性的先偏着左边睡觉。

怎么办,好想张潇介。

——

2008年6月4日

马上要高考了

希望张潇介不要再粗心看错题了,我也是。

——

2009年6月4日

前几天在辩论赛的时候,看见一个和张潇介有些像的人

无论是身形还是样貌都有些像

不过他不是张潇介

张潇介是一个温柔安静的人

是我生命里的独一无二

——

2009年8月2日

那个长的像张潇介的男生最近总是对我很热情,同组的同学提到他总嫌恶地告诉我,他是个骚气的同性恋。

我想起林序那天之后的表情,也是这样他们说我和张潇介恶心。

他们说张潇介真可怜,天天和同性恋的儿子混在一起。

——

2011年3月15日

今天偶然间遇到了陈老师

我们坐在温馨的咖啡厅里回忆曾经落后的城镇,回忆那座老旧又混沌的高中,回忆暴躁又顽劣的林序。

最后我漫不经心,假装随口提到了张潇介。

“那孩子啊....当时也挺惨,家庭挺复杂的,我记着后面不是退学了吗?”

“好像是因为他母亲生完二胎就去世了,然后有个女人打电话给学校说自己是某某集团的夫人,让我们给张潇介办理退学手续”

“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看得出那孩子挺有数学天赋的”

我将老师的原话都记下来写在这篇日记里,一遍遍一遍的去读,明明已经是一字不差,可我还是不了解张潇介。

——

2012年7月29日

我见到他了

他西装革履,举着酒杯和领导们谈笑风生。

而我只是一个临时跑腿送文件的小职员,穿着普通的牛仔与T袖,鼻间架着厚厚的眼镜,刘海长的近乎遮住眼睛。

他变得圆滑与成熟,

而我还是那么笨拙又贫苦。

——

2013年11月24日

张潇介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他酗酒,抽烟,易怒,也会泡妞。

他很有钱,笑起来也总是很官方,但总是有点疲惫。

——

2014年5月19日

凌晨四点十分,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

我接了,是张潇介

他喝的烂醉如泥,语句都断断续续让我听不清

他好像反复念叨着几个词

“喜欢”

“戒同所”

“余厌”

“好想你”

——

2014年12月6日

除了那晚的电话,我和张潇介依然毫无交集。

我偷偷存了他的号码,每天在短信里编辑这九年来想对他说的话,

然后再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

连一句好久不见,好像都没有理由说出口。

余厌还是那个胆小鬼,一点没变。

——

2015年8月13日

听同事说,张潇介要和董事长的女儿结婚了。

林茵茵。

他的未婚妻,他的枕边人。

她确实更适合他,单从法律的角度来看。

——

2016年6月4日

那封祝福信我还是没有寄出去。

张潇介,我无法释怀。

我懦弱胆小却也小气卑鄙。

我不喜欢林茵茵靠近你的一切。

不喜欢别人都夸赞你们的金玉良缘。

你结婚以后,我想过很多次,

如果我就停留在你消失的6月4日,

是否你也会像我当初想念你一样,一直也想念我。

——

弥漫的烟雾消散了大半,气味却有些熏人。

张潇介红了眼眶,将烧的只剩烟嘴的香烟扔进门口的垃圾桶。

桌上的日记本和抽屉里的信一并由他这个没名分的故人带走。

像是某种交换一样,张潇介留了一只戒指放在余厌书桌的抽屉里。

款式素雅的男士求婚戒,内里镌刻着细小的几个字母“ZXJ”。

一如他无名指上的那枚。

内里也镌刻着两个字母“YY”。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知道,

不是林茵茵的茵茵,是属于张潇介的余厌。

后记:

同性恋是他们卑劣且难言于齿的关系代码,却也是他们之间唯一能形容出的暧昧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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