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花里转头不再理叶宣，继续背书。

　　叶宣自觉无趣，转头四处张望，看到陆雪的背影时有些莫名其妙的尴尬。昨天花里的话太劲爆，搞得他都不好意思问为什么。他觉得只要成绩不要太差，老师不找麻烦，身边有朋友一起玩闹，打球耍帅时有女生尖叫，回家不会被父母教训，这样生活就很美好了，被人暗恋之类的事情真的是太麻烦了。

　　“昨天大家的作文写得都比较好，”老何神秘地笑了笑，“有一位同学进步特别大，写得特别好，下面我们一起来欣赏这篇作文，谁愿意来读一读?”

　　大家都赶紧低下头减少自身存在感，没人举手。

　　“好吧，那就点名吧。”老何扫视一圈，目光静止在埋头看书的花里身上，“花里，你来。”

　　花里抬起头，在大家半是期待半是幸灾乐祸的注视中站起来，一步步不情愿地走向讲台。

　　老何把作文本递给花里。

　　花里接过来一看，字迹飘逸，看不出主人是男是女，她看了开头第一句话，愣住了。

　　老何咳嗽一声催促道:“念吧。”

　　“我的愿望，是做一个影子，跟在你身后，不离不弃。”

　　花里刚把开头念出来，全班同学就开始起哄，“哇，是表白吗？”

　　老何又咳了一声，“安静！”然后示意花里继续往下念。

　　“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老师办公室，你挺直了背听老师训话，我不知道前因后果，只听出大概，老师劝你不要放弃每天课后留下来做培优训练，你执意不肯，说要抽时间照顾妹妹。我把一叠英语练习册放在老师书桌上，听你跟老师说了一句抱歉，然后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我和老师一起愣愣地看着你逆光的背影，那一刻只觉得你真帅。”

　　听到这里，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谁呀?写这么肉麻。”“这不是变相表白吗？这样的作文可以当范文?”“肯定是女生写的！”

　　“我跟着走出去，看到你快步穿越聚集在走廊说笑的人群，背影显得特别孤单。那时阳光初显明媚，光和影的界限并不清晰，我看着你，忽然想一直跟下去。”

　　“很巧，放学回家的路上，在等红灯变绿灯的十字路口，我又看见了你。你在几步之外，双手握着蓝色车把，单腿支地，后座上坐着一个短头发的女生，右手揪着你的校服下摆，样子很是乖巧，我想那就是你口中的妹妹吧。太阳的温度渐渐下去，此刻我低头看着地上错杂的影子，真希望我也有一个这么好的哥哥。”

　　“后来，因为升学重新分班，你变成了我的同班同学。自我介绍时你只说了你的名字，还有你的妹妹。之后大家混熟了，总爱取笑你是重度妹控患者，每次你都只是笑笑不说话，似乎是默认。你值日的时候，你的妹妹会过来等你一起回家，每次都乖巧地叫我姐姐，真的很讨人喜欢。”

　　没有人再说话，似乎大家都被这个故事吸引了。

　　叶宣鬼使神差地看向陆雪，发现她也是听得一脸入神。不是她写的?再看一眼苏墨，只觉得他和平日一样淡然，只是侧脸线条看起来有些绷紧了。这是怎么了？

　　“再后来期中考试成绩公布了，你拿了年级第一，可是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我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又一次你值日，你的妹妹没有来，我才隐约觉察出变化。朋友问你为什么妹妹不来了，一向温和的你居然发了脾气，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在你面前提起她。你变得沉默寡言，笑起来再也不是从前阳光的样子。你渐渐疏远了朋友，每天一个人骑着自行车上下学。我站在教室走廊外看你独自离开学校，你不知道，那时候的你看起来有多落寞。”

　　“那时候，女生们喜欢折星星和千纸鹤许愿，我的愿望只有一个，就是变成你的影子，陪着你高兴或难过。”

　　花里读完了，心里隐约猜到了作者是谁。此刻她有些担心，老师会说出作者的名字，暴露一些本该隐藏的秘密。

　　“老师，这是谁写的呀，太文艺了，都快把我整哭了。”好奇心一向强烈的宋齐突然开腔，打破了本来有些伤感的气氛。

　　老何却出乎意料地摆摆手，“这次就不公布作者的名字了，让花里念出来只是希望大家学习一下如何表达出真情实感，并且是细腻地表达情感。题目简单的作文大家都会写，但要有新意，要能打动人，知道吗？”

　　同学们顿觉无趣，敷衍着应了一句“知道了。”

　　花里放下手中的本子走下讲台，刚回到座位坐下，叶宣就问她:“知道谁写的吗?”花里摇摇头。

　　“我好想知道啊。”

　　“你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对陆雪吧。”

　　“反正她没说，我就装不知道呗。”

　　花里瞟了叶宣一眼，淡淡地吐出三个字，“胆小鬼。”

　　一向自诩口才了得的叶宣居然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