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没有戴耳机上车,因为他的耳机出了点问题,送去维修还没送回来。
可碰巧有个灵感来的很突然,这才有了两人的第一次对话:
阴影当头笼下,她抬眸,没想到来人是林阁。
“怎么了?”
“有没有耳机?”他极不适应与他人靠的如此近,有些无措地摸了摸头发。
池槿翻翻找找终于从包里勾出耳机线,她细心地想把耳机线理好,可他却直接把耳机线拉过去了。
“谢谢。”
这个行为若放到其他人身上,池槿一定会认为那人不懂礼貌,可因为是林阁似乎更符合窘迫、急切。
今天借了她的耳机,下车的时候歌还没完成,耳机忘了还她,她也没催,下次遇到她一定会还给她。
——摘自林阁日记
在林阁的日记,不必给她冠上“公交上那个女生”的称号,因为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他日记中的其他人。
再次遇到她的那天还是在公交上,她的旁边坐了另一个女子,两人时不时说笑,他时时看她,可她却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
连他坐过站了都没有注意。
原来他真的只是她生活中可有可无的一部分。
他在最后站下车,看着她一点点走远,还是不自觉地追了上去。
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池槿回眸对上一双略有些无神眼眸。
他不言,只是将耳机线塞到她手里转身就走。
他今天穿了件夹克衫,耳机也换成了黑色,加上有朋友在旁边,池槿竟也没发现他在车上。
在朋友八卦的目光下,池槿也转身追上他。
“你又坐过站了吗?”
林阁当然不可能说自己特意坐过站只是为了还她一副耳机,于是他点头。
“那我以后坐你旁边吧,”池槿解释,“保证你不会再坐过站。”
林阁点点头算是回应。
他与池槿之间只隔了十公分的距离,反常但一点也不反感。
“那再见啦。”池槿挥挥手又回到朋友旁边。
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好了不少,可却算不上熟络,尽管两人挨着坐,可中间距离始终在十多公分,除了提醒以外再无任何交流,真正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靠的是一个老奶奶。
车尾空无一人,可老奶奶偏就停在了池槿旁边:“小姑娘,给我让个座。”
语气不好,有些颐指气使的意味。
“奶奶,我和他一起的。”池槿好脾气地解释。
“我晕车。”老奶奶甩起无赖来。
池槿本想据理力争,可看到她混浊的眼球还是决定礼让,她刚想起身让位,林阁拉住了她的手腕:“晕车不是你蛮不讲理的理由。”这是她有史以来听到的,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要我们让座得有点请求的样子。”他按了按她的手腕,他也很紧张,但他还是想将她护在身后。
最后池槿还是没有让座,她跟着林阁一直坐到了延平道,两人一起下车,因为她说要请他吃饭。
吃完饭两人顺理成章地加上了微信。
他的头像也是灰白色,网名也是孤单的一个字:阁。
沉稳的大提琴音似乎在她耳畔响起,一个念头出现的突兀。
分享歌单来自:槿
林阁点开,歌手无一不是灰色头像。
他不知该如何作答,回了句:很好听。
他的真情流露,怎么会差。
见他不愿多说,池槿也没再追究,发了句:池槿。
看着他发过来的“林阁”二字,他有些阴晦的面庞在池槿脑海里浮现出了。
人如其名,像被困在阁楼中,孤寂、未来毫无可望。
两人的关系更加像知己,他会第一时间把“阁”的新歌分享给她,她心里了然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
这是专属于他们两个的,独特的交流方式。
他换了耳机,灰色头戴式耳机换成了有线耳机,他想将自己的小秘密分享给她。
池槿刚落座,耳朵里被塞了个耳机,耳机线缠绕在少年修长的指尖,另一只耳机延进他的帽子里。
他戴上了抽绳帽子,因为不好意思。
钢琴的前奏声声入耳,风格是一贯的悲恸消沉,可在马上要接歌词时加入了一阵强烈激越的架子鼓声。
男声也很快响起,温柔、狂妄交杂在一起,不矛盾,有种独特的听感。
歌曲接近尾声,她注意到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她知道他在纠结什么。
那还是由她点破算了。
“你的新歌?”池槿将耳机取下塞到他掌心。
他迟疑了许久,低低地“嗯”了一声。
原来,她早就知道。
林阁再也不用披着“阁”的皮表达所想了,但他对音乐的热爱并不止于此。
他偶尔还会跟她讨论关于音乐的问题,她的回答不那么官方权威,但总是句句正中下怀。
“我什么都不懂。”池槿谦虚浅笑。
“但你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听众。”
第一个走进我心中的听众。
跟她在一起时他总是只戴一只耳机,头还侧向她那边。
耳机里的世界和她,都是他的心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