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哥哥身边小小睡了一会儿,沐枳痕恢复了状态。
她轻轻起身,沐止尘已经靠着帐篷又睡着了。
沐枳痕先给他注入了一丝灵力,保证他的睡眠,然后轻手轻脚把他放下,盖好毯子。
沐止尘只是轻轻动了动,没再醒过来。
森林里的这氛围倒是格外引人入睡,刚刚她感知的时候,连魂兽都安分了许多,足见其功效,但只是扰乱了少数有心理阴影的人的梦境,比如她,比如沐止尘,比如……杨程宵。
估计迟郁林秋和贺勰也会中招。
毕竟要想成为SS级,都会或多或少经历一些不想回忆的事情。
她和沐止尘算比较严重的。
像夏望林云熙江芷若这种,一般都会睡得很香。
江祉莫洛茗寒杨暮涵,感觉也没太多影响。
沐枳痕检查了一遍结界,然后对江祉莫稍微点了点头,然后回到了帐篷里。
杨程宵。
沐枳痕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她看着那人额上布满冷汗,在睡袋中弓着身子尽可能缩起来,双臂屈起,手虚虚挡住了脸,细看似乎在微微发抖。
沐枳痕回到自己的位置躺下,又挪的离他近了点,轻轻拍了拍他,想把他叫醒。
“别过来……别过来……”
杨程宵在轻声呢喃。
沐枳痕发觉他抖的好像更严重了,头也埋的更深,声音好像也带上了哭腔。
必须把他叫醒。
沐枳痕轻轻摇他,
“是我,是我,杨程宵?醒一醒,你是在做噩梦,快醒一醒。”
又摇了几下,杨程宵似乎是醒了,他停止小幅度的挣扎,呢喃,
“沐枳痕?小七?”
“对,是我,你在做噩梦,快醒一醒。”
“唔……”
杨程宵不动了,似乎是醒了,沐枳痕看到他不那么缩成一团了,然后伸手揉了揉眼睛,把脸埋在掌心。
沐枳痕轻轻拍着他,干脆挪到他旁边,坐起来,腾出另一只手贴着他的额头,汇入灵力给他疏导。
“没事了,没事了,那只是噩梦。没事了。”
她低声哄着,轻拍他,又把他捂着脸的手轻柔的一点点掰开,查看他的眼睛。
果然是哭了,眼睛里氤氲着水汽,还带着没散干净的恐惧,眼睛发红。
于是贴着额头的手挪下来敷在他的眼睛上,沐枳痕的手常年是微凉的,敷在因为眼泪而微微发烫的眼睛上很舒服。
杨程宵眨了眨眼,沐枳痕就感觉睫毛的末端偶尔扫过她的手心。
敷了一会,沐枳痕放开他,又调高了营地里的温度。
杨程宵垂着眼睛,不看她。
沐枳痕挪了回去。
“有人在森林里放了扰人心神的药,平常的人只会睡得香醒的晚,但是有严重心理阴影的人就会做噩梦。”
她轻声和他解释,同时觉得刚醒刚缓过来的杨程宵太软了些——杨程宵把自己缩在毯子里,只露出半张脸,头上还有睡出来的呆毛,眼睛里水雾还没褪去,还眨巴眨巴的。
太!想!rua!了!
当然,她只是心里想。
但她极其温柔的和他说话,刚刚又汇入了灵力帮他疏导,帮他缓解情绪。
“嗯。”
杨程宵低低嗯了一声,悄咪咪的抬眼看她。
“你梦到什么了?按理说你们不应该有太……的经历吧。”
沐枳痕歪了歪头。
她感觉自己直接问出来比较好。
杨程宵什么都没说,摇了摇头,把眼睛闭上了。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梦到了什么?”
杨程宵又把眼睛睁开,看着她。
“要不你先猜一猜?”
“……”杨程宵沉默了一会儿,沐枳痕知道他在思考。
“破茧?”
杨程宵问,
“我听说……”他迟疑的开口,“第一次破茧是需要见血的。”
“你知道的还不少,”沐枳痕笑笑,“确实不少人破茧都是噩梦,不过我比他们在早一点。”
见杨程宵没再猜,沐枳痕直接告诉了他。
“最早的时候,SS内部没有分裂,四个组都归言何毅管理,我最开始深入他们的研究室治疗失控者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被关在一个大罐子里。”
沐枳痕没隐瞒什么,她其实不害怕回忆这个,只是……不愿意在梦中看到罐子里的哥哥罢了。
“破茧失控是很痛苦的,因为破茧简单来说就是短时间内达到当前实力的极限最大值,很容易出现驾驭不了的情况,对自身身体也有一定的伤害。所以哪怕是在治愈途中也十分痛苦。”
“当时有一个人是开始实验时我就看着的,对他很熟悉,他的恋人也是SS级,不过在我去之前已经因为失控去世了。在治愈他的过程中他十分痛苦,但还有一丝理智,他恳求我,希望我帮助他让他死的痛快一点,他想早日去追随他的爱人。”
“你同意了。”
杨程宵十分肯定。
“是啊,我同意了。”沐枳痕点头,“他太痛苦了,我不忍心,于是我悄悄篡改了灵力导向,让他看起来像是我治疗不够熟练而没救活的个体。”
“没成功?”
“成功了,因为我刚去,确实存在不熟悉治疗存在失误的可能,所以他们也以为是失误导致的。但他们把他随便丢出去,让他曝尸荒野,我偷偷出去把他运到山上,为他立了个小小的坟,放了一束他爱人喜爱的花,权当他们葬在了一起。”
“他们发现了。”
“是啊,他们发现了。”
沐枳痕抬头,叹息。
“他们发现了那些花儿,推测出我是故意放过了他,言何毅很生气。”
沐枳痕停住话头,似乎自己也在消化当时的记忆,杨程宵也不催促,等着她。
“后来,言何毅抓来了我的一个哥哥,把他也封进一个大罐子,放在离我最远的位置上,他说,我不应该对这些失败的个体抱有感情,还说如果我再这么做,就让我的哥哥也尝尝破茧失控的滋味。”
“是你另外两个哥哥之一?那他还记得这件事情吗?”
“他不记得,我疏导的时候把他那部分记忆抽取封存了。他不会记起来的。”
杨程宵沉默,许久,他坐起来,轻轻抱了一下她。
沐枳痕回抱住他,轻声说,
“我也不是非要你说你经历了什么,但是以后如果你想告诉我,我随时都会认真的去听。至于今天,是为了让你了解你的搭档,所以告诉你的。”
“嗯。”
杨程宵应声。
“睡吧,我帮你做了精神疏导,再睡就不会做噩梦了,”沐枳痕拍拍他的后背,“不怕。”
杨程宵点点头,躺下了,面对着她,还挪的离她进了点儿,然后闭上眼睛,睡觉。
果然睡梦中那一缕灵力如清风过境,一夜安睡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