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晚降临，建安城内却有一条街歌舞升平，燃烛如昼，这里便是建安城所有歌舞坊的聚集地了。只不过这其间，只有落玉坊门庭若市，别的歌舞坊都略显冷清。

　　莫音扮作男装，潜进落玉坊，寻了个不起眼又能眼观八方的席位坐了下来。

　　舞台上，女子的舞姿曼妙绝伦，舞曲更是巧夺天工，给人带来视听盛宴。怪不得这首《花月浓》一时红遍建安。

　　莫音在席间默默观赏，这是她第一次见如此美丽的舞蹈，听到如此好听的音律，不自觉沉醉其中，心中也免不了赞叹创作出这支舞的人——那个她还未谋面，那个在莫循哥哥心中牢牢占据一方之地的女子，莘月。

　　仿佛有人声熙攘，莫音望去，一身着黑衣的男子冷若冰霜地站在前堂，虽然长相英俊，散发出来的气场却犹如杀神，白天在街上见过的红姑在一旁讨好地赔笑，仿佛是什么大人物。

　　不多时，莫音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便出现了。

　　一身金黄色的衣衫衬的她精致的容颜更娇俏动人，袖口腰间特殊的收紧设计又显得她与众不同，莫音也是第一次这么细细打量莘月，她长的即漂亮惊艳，又不染俗尘。

　　只见她与黑衣男子说了几句话，黑衣男子冰封的脸便露出了笑容，而后随着莘月进入了包间，这档子麻烦事算是被她解决了。

　　一曲舞尽，莫音起身欲回府，却看见了莫循也从落玉坊走出，面色严肃冰冷。

　　发生了什么事？莫音心中纳闷。

　　快步跟了上去，莫音叫住了莫循。

　　“九爷！”

　　“阿音？”莫循抬头，发现是莫音在叫自己，神情稍作缓和。“你怎么也来落玉坊了？”

　　“来看看名动建安的《花月浓》。”

　　“看完了？觉得如何？”

　　“嗯……别出心裁。”

　　“确实，别出心裁。”莫循意味不明地说道。

　　“九爷怎么心情不好？早知道你也在，就让你帮我和莘月姑娘引荐一下了，这么有才的人，阿音还未曾见过。”

　　“我已将落玉坊卖给莘月姑娘了，以后落玉坊和石舫没有任何关系，莘月姑娘也和石舫没有关系了。恐怕一时不方便帮你引荐了。”莫循神色带有淡淡忧伤，浅笑道。

　　“是因为《花月浓》吗？”莫音试探性问道。

　　莫循惊讶于莫音明白之快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缓过神来，回道：“是。石舫只想安心做生意，没那么大野心，所以与莘月姑娘所图无缘了。”

　　说罢莫循便不再多言，乘上马车打道回府，莫音也默默坐在车上，不再询问些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莫循不会就这么不管莘月的。

　　天幕一片漆黑，只有落玉坊的灯光独照夜空。不知这如死水一般宁静的建安城，是否会被这一支横空出世的《花月浓》打破呢？莫循担忧地想道。

　　如莫音所料，莫循嘴上虽绝情，可还是吩咐自己暗中注意落玉坊的一切，一旦有不妥，随时回禀他。索性莫音倒也清闲，便终日神出鬼没在落玉坊四周，时时刻刻注意坊内所有人的动静，也得知了不少消息。

　　原来那晚的黑衣男子是建安城的冷面霸王卫无忌，南朝当今的皇后是他的姨母，姨夫是当今皇上，万谦大将军是他的舅父，舅母为昭阳公主。虽年纪轻轻，却是英武非凡，智勇双全，十分得皇上赞赏。

而这个看似风光无限的人却因生母卑微，家世凄凉备受建安权贵的排挤与不喜。并且这个人，似乎对莘月格外关心在意，难道是莫循哥哥的情敌吗？

　　自从莫循离开落玉坊后，莘月也一直没精打采，莫音看得出来她也很在意莫循，只是两人未互表心意，莫音一时心中不知该作何滋味。

　　就在落玉坊众人惶惶不安之际，天香坊坊主凤姑带人杀到，搬来一大箱银子想要买下落玉坊，莘月自是不答应，凤姑嘲讽道：“今日不同往日，石舫如今没落，就算他们能支持得了你们，你们几个也斗不过我凤姑的。”

　　莘月极力压制心中的不悦说道：“凤姑，请你对石舫放尊重些。”

　　凤姑却更加猖狂，不屑道：“你怪我对石舫不尊重，不如去怪石舫舫主软弱无能，没有办法挽回颓势，这石舫先辈几十年的家业，不就毁在莫循的手上了吗？”

　　此番诋毁莫循与石舫的话一出，莫音心中顿时愤怒不已，恨不得将此等狂妄之人暴揍一顿。莘月的忍耐也达到极限，偏这凤姑不知天高地厚，已经让带来的人开始擅自拆卸落玉坊。

　　莘月急忙寻声赶到门口，发现几人正在拆落玉坊的招牌，红姑焦急地让他们住手，凤姑却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

　　莫音终难忍住，捡起一石子用力弹向凤姑膝盖，凤姑吃痛一声，骤然失重跪地，莘月也随即飞出腰间的缎带缠住凤姑的手腕，只消稍稍用力，凤姑便能失去右手。

　　“你若是不想一个月都无法使用这只手，就让他们继续。”莘月冷冷说道，并加深了手中的力道。

　　“不要拆了不要拆了！”凤姑忙叫她的人住手。

　　“如果有人对九爷不敬，不尊重石舫，就休怪我不客气！”莘月美目轻横，散发出不可抗逆的威严。

　　凤姑期期艾艾地说道：“我就是想买下落玉坊，莘月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

　　“还轮不到你来买落玉坊，因为我，要买下落玉坊。不仅是落玉坊，这些年石舫被侵吞的歌舞坊，我都要一间间地买回来。”莘月字字掷地有声，在场的人无不被这气势所折服。

　　凤姑怏怏离去，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莘月向巷尾瞥了一眼，只见一角白衣一闪而过。

　　经此一闹，落玉坊的人更加上下一气，团结一致，还集资帮莘月买下了落玉坊。这一切莫音都分毫不差地回禀给了莫循，莫循听后微微一笑，眼中是不可察的柔情，未曾多言，只让莫音继续注意。

　　偏静的街角，外出的秦湘撞见了凤姑，凤姑怒气冲冲的要秦湘给她一个解释，原来是秦湘派弟弟秦元超去给凤姑通风报信，凤姑才大张旗鼓地来买落玉坊，结果却狼狈而归。

眼见二人即将发生冲突，一直尾随秦湘的莘月及时出手制止住了凤姑，凤姑见自己不能拿莘月怎样，便只能不甘心地离去。

　　莫音瞧着莘月方才挥叶刺凤姑的功夫心中暗暗赞赏，却不知莘月早已注意到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