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秋千
景阳宫内，永琪伏案批示着公文。耀月屈身拱手：“主子。”
永琪抬起眼，郑重吩咐道：“耀月，后日我要到河南均县一趟，大概要七到十天才能回来，这段时间里，你一定要时刻保护郡主的安全，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放下笔略思忖片刻，又道，“我让你办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主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明日一早便可大功告成。”
“很好。”永琪抬起头，黑暗中的双眸如黑曜石般灼灼生辉，嘴角勾起满足的笑容。
翌日，小燕子从睡梦中醒来，睁开朦胧的双眼，忽闻得窗外一阵啁啾之声，甚是委婉动听，不觉心中一动，便匆匆披了外衣踱步至窗前推窗而望，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惊呆了：偌大的院子里，多了许多盆鲜花，各色各样的，有玫瑰，丁香，百合，菊花……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斑驳错杂，星星点点，一片姹紫嫣红。轻轻呼吸间似有幽宓花香扑面而来。
而最显眼的，就是院子里东北角多出来的一架秋千！高大结实的木架，圆润的原木色，大红色的秋千绳搭配厚实的坐板，一切都彰显着它的精致，让原本单调的院落平添许多生趣。几只机灵的小雀鸟正在秋千架上跳来跳去，婉转唱歌。
“天呐，太美了！”小燕子忍不住惊叹道，“紫薇……我要去叫紫薇来看！紫薇！”
早已起床一直在房里忙活的紫薇擦了擦手，边走边说道：“小燕子，这大清早的，你又搞什么花样啊？”
小燕子兴奋的一把拉过紫薇，指着院子里，“你看，我们院里好多鲜花，还有一个秋千架！”
“天啊，这是谁做的，真的太美了！简直像个仙境啊！”紫薇也惊叹道。
小燕子这个急性子，自然不会错过任何好玩的东西，当即换了衣服，洗漱好用完早膳，来到了秋千架前，跃跃欲试。
“小燕子，早啊！”耳边传来永琪温润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永琪永琪，”小燕子见是永琪，三步两步地跑过去挽住他的手臂，眉飞色舞地说道：“我今天早上一起来就看到这个秋千架，还有这么多鲜花，我的漱芳斋变得好漂亮啊！”
永琪宠溺地捏捏她的小脸：“喜欢吗？”
“当然！”小燕子扬起脸，朝永琪做个鬼脸，说话间已坐在秋千上，一下下荡了起来，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永琪，你说，这些都是谁做的呀？”
“我想，大概是皇阿玛做的吧？上次他打了你板子，许是想给你补偿呢！”永琪微笑道。
小燕子今天没有换旗装，一身淡烟绿褂衫，领口和袖口上绣着淡雅的白玉兰，银丝线勾勒出朵朵祥云，下身一袭淡绿长裙。如瀑乌发只取发顶一撮松松挽成发髻，点缀着一支玉色步摇，小巧的坠饰垂于耳畔。灵动的大眼睛带着几分调皮与淘气，脸上未施粉黛，却更显清新脱俗。
随着小燕子轻轻摆荡着秋千，衣裙在空中飘舞着。眼前的娇俏佳人，在鲜花的映衬下正如一位纤尘不染的纯洁精灵，永琪不由得看呆了，心中阵阵激荡。
“小燕子，”永琪踱步到秋千架旁，满含笑意看着眼前的佳人，扶住秋千绳，柔声道：“来，坐稳了，我来推你。”
“好哇好哇！”小燕子咯咯一笑，尽显俏皮可爱之态，“我喜欢这样，我要荡得高高的！永琪，快来吧！”
永琪轻推着秋千绳，秋千架上的可人儿就这样在空中荡过来，荡过去，发出串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好高啊！哈哈”随着秋千越荡越高，小燕子笑着大叫道：“不行不行，永琪，快别推了……太高了太高了，我会摔下来的……”
看着小燕子激动的样子，永琪慢慢地将秋千绳固在手里，让秋千停了下来。
“永琪，你太坏了，”小燕子跳下秋千，用衣袖拭了拭额前的薄汗，搓了搓冻得微红的双手，跺跺小脚，埋怨道，“你把我荡得那么高，我怕摔下来，害我好用力地抓住秋千绳，天气又冷，你看手都红了……”说着把小手伸到永琪面前。
谁知永琪握过她冻红的小手，先是放到嘴边哈了几口气，再覆于唇上重重一吻，紧紧攥在自己温暖的大手里，温声道：“傻瓜，我在旁边保护着你，怎么会让你摔下来呢？就算你真的摔下来，我也会在下面为你垫着啊。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永琪，你真好！”小燕子感觉到手心渐渐有了温度，她将手了抽出来，揽住永琪的瘦腰，轻轻把头靠在永琪怀里，如同一只温顺可人的小猫，紧紧贴着永琪的胸膛。
“小燕子……”永琪甚少见到小燕子这样温和柔顺的样子，心里一动，也用双手圈紧了怀里的人儿，下巴温柔地摩挲着她略带馨香的发丝，许久无言。
冬日的暖阳透过树叶缝隙洒在院子里，四周五颜六色的鲜花簇拥着紧紧相拥的一双人儿……
用完午膳，小燕子破天荒地拿着浇花壶给花儿浇起了水。不远处的小桌子小邓子正打扫着卫生，只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哎，小邓子啊，我说，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五阿哥这样对咱们郡主这么好的男人啦。”
“可不是，以前天天送杏仁酥，郡主打架他在旁边护着，郡主被打板子他舍身去挡，昨儿个夜里，天气那么冷，他居然亲自到这漱芳斋里帮着奴才们一起搭秋千……”
“是啊，我呀，就没见过这么平易近人的阿哥，就连这种粗活也亲自干……”
“我听小顺子说，五阿哥明天就要出宫办事去了，一去就是七八天，也不知道我们郡主能不能习惯啊！”
两人越扫越远，声音渐渐隐去，只留下小燕子一个人在院子里黯然发呆。
“小燕子，你怎么回事！”紫薇尖叫着夺下她手里的浇花壶，“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呀！”小燕子这才发现她刚才拿着浇花壶的姿势一直未变，水都从花盆里溢出地面了。她尴尬地笑笑，一溜烟跑回了房。
紫薇无奈地笑了。
傍晚时分，景阳宫内，永琪还在翻阅着河南均县的折子，这段时间他虽已做了许多功课，但仍是一刻不敢松懈，毕竟这是自己头一回帮皇阿玛处理这么大的事情，绝不允许有任何差池。
“还珠郡主到！”
听到通传声，永琪离开书桌，来到门边满心欢喜地等着。
门轻轻被推开，小燕子走了进来，一双略带委屈的大眼睛定定看着永琪。永琪走过去轻轻扶着她的肩膀，声音还是一贯地清润：“你来了，吃过饭了吗？”
小燕子没有答他的话，还是凝然望着永琪，声音里带着丝丝不满：“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燕子，我不告诉你什么？你怎么了？”永琪心里大概猜到她问什么了，但还是明知故问。
小燕子拨开永琪搭在肩上的双手，大声道：“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你要出门了是不是？要去七八天是不是？秋千架和鲜花，都是你弄的对不对？那么冷的天，你居然半夜跑去搭秋千架，你是不是疯了！”说着，几颗泪珠从眼角蹦了出来，落在唇边。
“小燕子，你别哭！”永琪慌神了，揽过小燕子，用衣袖给她拭着泪，连声安慰道，“你一哭，我的心都揪起来了！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不该半夜去搭秋千……你别哭了，好不好……”
“永琪，你要出去那么久，再怎么样也应该跟我说一声，跟我道个别呀！你就准备这样不告而别，是想要我伤心吗？”小燕子委委屈屈地说着。
“小燕子！”永琪动情地将她拥入怀中，诉说着自己的心里话，“都是我不好！其实，是我不敢跟你道别，我怕，要走的话一说出口，我就会后悔，我怕，我一见到你，我就会舍不得放开你，我怕，你一掉眼泪，我就会彻底崩溃，我……”
“别说了……”小燕子仰起头，以手指轻抵他唇上，须臾，轻踮脚尖，送上自己的红唇。
她极尽温柔地吻着，手臂自然地环于永琪背后，渐渐收紧。
感觉到唇上传来的温热，永琪心神微醉，他很快会意，轻阖双目，顺势揽住她纤瘦的肩头，深情回应。
这是属于小燕子的味道，如此柔软香醇，总让自己情不自禁。第一次，小燕子这样主动，永琪只觉周身被融融暖意所包裹。他不紧不慢地，逐渐反客为主，吻由浅及深，由轻及重，一点一点品尝她独特的香甜。烛火昏黄，满室缱绻，墙上映着一对璧人的剪影，朦胧醉人……
良久，他们放开了彼此，四目相对，黑亮的眼睛里都映着对方小小的影子。
小燕子眨眨大眼睛，先开了口：“永琪，你为什么大半夜地去搭秋千架呢？天气冷，万一着凉怎么办？以后你不可以这样做了，好吗？”
永琪用前额顶了顶小燕子的额头，柔声说道：“小燕子，为了你，我愿意这样做，为了你，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我答应你，以后会照顾好自己。”接着便开始交代着他离宫期间的注意事项，“但是小燕子，你也答应我，这段时间我不在宫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可以爬高，没事不可以到处跑，尽量待在漱芳斋里，遇到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去找皇阿玛……”
小燕子在漱芳斋可没少听紫薇这样叨叨自己，这会儿急不可耐地打断了他：“好了好了好了，你又不是去好几个月，我又不是小孩子，”说着瞪了永琪一眼，“再说了，在你眼里，我难道就只会整天闯祸吗？”
永琪唇边漾着笑意，捏捏她的小脸：“当然不是啊，我们小燕子郡主现在不但会认真学习，而且还越来越懂事了呢！”
小燕子象模象样地点了点头，拍拍胸脯：“这还差不多，你就放心去吧！等你回来，我还是那只小燕子！一根燕子毛都不少！”
“不过，有一件事你绝对可以做，”永琪凑近小燕子耳畔，轻声说，“那就是——想我……”
“你……找打！”小燕子毫不客气给了他一记粉拳，见永琪跑开，继续追着他打。
“哎哟……”永琪左躲右闪，抱着头配合她。
“油嘴滑舌，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郡主饶命，小五子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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