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直到他看到菲尔戈黛特提醒粗心的言笑，说最近可能顶楼的那位“抬头不见低头见”真君要久留，不怎么出去，叫他多备点杏仁豆腐，那位仙君实在是很不容易。

魈默默地想着，什么时候他要久留？他看见天边泛起橘红色绯霞，几个小孩托着霄灯兴奋地放飞，才似梦醒一般:原来，又是一年海灯节了。

他浑浑噩噩过了千余年，之后为了弥补他年少时的天真无邪，每日降妖除魔乃分内之事，只为护得璃月安宁。

他只有在海灯节才会稍稍休憩，不过也不是那些人类的娱乐方式，他在这个时候会停下来，看一看万家灯火，看一看璃月港，他会默默闭上眼:这千年的守护，没有被辜负。

魈没由来地想起了那个雨夜。

在危急关头，仙人们不得不放下私人恩怨与璃月七星合作，只为降服奥赛尔。

海中滔天巨浪，寒风凛冽刺骨，心口似刀绞般的剧痛。

他在人间千余年，很多事早已记不清了，他也不会刻意去记。所以在见到奥赛尔时，他明明记得和此等魔物并无瓜葛，但还是头痛欲裂。

记忆碎片纷杂而来。魈缓缓吐了口气，冷汗浸湿了前襟，薄薄的绸缎紧贴腰腹，流利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他无声地笑了笑。这东西……居然和那场战争有关。

在这种时候，没人会注意到他一个人的异样。他正欲转身直面奥赛尔，就见那个浑身是血的金发少年一把扯住了他的手，气都喘不匀了，但是坚持说完了那句话。

空的眼前滴滴答答地，似是一直有粘稠的血液自他布满伤痕的脸颊上淌下。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空紧紧抓着模糊视线里的那一缕青绿色，用尽浑身力气喊道:“魈，你在干什么！！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啊！你那么傻往前冲干什么，只要在……”

空话还没说完，他突然脚下一空。糟了！他模糊不清地喊了一声，努力地睁开眼。往下坠的过程很漫长，只有耳边簌簌刮过的疾风尤为刺耳。

这时，他感觉到耳边是陌生又熟悉的低喘，接着，他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了腰。那双手禁锢得他动弹不得，但动作已然轻柔至极，像是……像是怕弄疼了他似的。

空勉强睁开眼，抱住他的人……是魈？他怔愣片刻，额上流淌下的血液刺进眸子里，空不舒服地眨眨眼，无意识地“唔”了一声。

他们似是很快就落地了，魈的声音近在咫尺:“小心些吧。”空呆呆地望着魈，点了点头。

空只是愣神片刻就继续关注事态发展了。他们掉了下来，归终机被毁，凝光眼也不眨一下地命令砸了她多年的心血，群玉阁轰然坠入一片汪洋，平息了海中妖魔。

待到一切结束，他们来到璃月港的码头，望向日出的方向。魈这才有机会好好地看看那个金发少年。

他叫空。魈心里把这个名字念了好几遍。空脸上是还未拭去的鲜血，被胡乱抹了抹，就更显得凌乱了。金色的头发束成长长一条辫子，在温暖的阳光下显得蓬松柔和。眸子是他没有见过的星亮，那是独属于少年人的恣意。

有个小妹妹来邀请他过海灯节，眉眼盈盈，笑得很可爱，魈想着海灯节也就快到了，勉为其难地……嗯，空也会参加吗？

事后魈想了想为什么要接住空，然后就发现不能再细想了。他好像从来没做过如此越界之举……魈面无表情地心里道:不敬仙师，下不为例。偏开的脸却又微微发热。

魈当时想也没想，似乎是本能地想要接住空，他当时的第一想法……

这人腰挺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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