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

最近我时常产生一种错觉，即，我的教授们常常在讲一些重复的内容。

魔法史的题库已经破解完毕，神奇生物保护课不是在拯救南瓜就是在和鹰头马身有翼兽亲密接触，我不情不愿去上的占卜课由一场场你画我猜游戏组成，而布林德莫教授不知道在忙什么，黑魔法防御课只是提前安排好对付博格特和小精灵的任务。

我身边的同学们对此没什么反应，茜茜也只是在我提起后才恍然点头表示确实如此。再这样下去我会怀疑究竟是我自己掉进了多周目游戏的设定里，还是我熬夜写论文导致精神状态失常。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这也是“霍格沃兹”的异常之一，所以我也只能昏昏沉沉地跟着上课，收获是对于一些咒语的运用形成了肌肉记忆。

就在这样离谱的轮回中，圣诞节的气氛越来越浓厚。

第三根蜡烛是在地下教室点燃的。整体气氛很像举行什么神秘仪式的现场。不过背后的原因只是我和茜茜凑在一起做魔药课前的准备而已。不知道为什么，来上这门课的人越来越少，而斯拉格霍恩教授浑然不觉。

我们一边摆烛台一边闲聊。茜茜表示在魔法界旅行一番后，她的父母正在逐渐接受家里出了一个巫师的事实，反正在这个本来就很魔幻的世界，这也不算太坏。对此她很感谢我的妈妈，并表示：“什么时候我们也要一起出门多转转，像我们中学的时候那样……”

我为她感到高兴，同时这个这个提议深得我心，“当然我们的视线可以再放远一点，不要仅仅局限于西欧魔法界。”

第三根蜡烛刚刚亮起，就喷出一团黑雾，我们俩对视一眼赶快闪开，结果它扑了刚进来的丹尼尔一脸。

显然是因为燃烧不充分，可能是地下教室里氧气不足，或者这根蜡烛的质量出了点问题。丹尼尔拒绝让我们把他领到清洗池边，自己用一个简单的小咒语吹散了那团对他的脸“情有独钟”的黑雾。

清理干净后他神情严肃，又为我们补习了一遍“魔药教室安全管理规范”，才算是接受了我们的歉意。

丹尼尔今天并没有魔药课要上，他是来找斯拉格霍恩教授请教一些论文方面的问题。在听完我们对于刚刚那个小事故的解释后他的面色缓和一些了。

“还好不是异想天开用蜡烛点坩埚。”

对此我提出异议：“我看上去会做这样的事吗？”

丹尼尔竟然迟疑了好久才回答：“塞茜莉娅应该不会这么做。”

——就是不排除我可能冒出类似的离奇想法。“你究竟为什么会有这种误解，难道只是因为我在决斗俱乐部放过一次烟花？”

他因为过度惊讶而陷入了沉默。

“你还是不要再说话了。”茜茜敲了敲我的额头，“奇奇怪怪的印象要增加了。”

“这就是你那天收到的烛台……嗯，我好像没在书上看到过这种节日仪式。”丹尼尔试图寻找话题，但不知想起什么又卡了壳，停顿了很久，小心翼翼，“这一根蜡烛燃烧起来和之前不太一样，是有什么说法吗？”

在我看来这大概是个能用科学解释的问题，但看见丹尼尔莫名有些警惕的样子，我又联想起昨天那只从烛焰里飞出来的蝴蝶，不由得开始从魔法的角度思考。“这个就……我不太能找到解释，是不是蜡烛的制造商在里面藏了什么‘特别惊喜’？就像比比多味豆一样，只有点燃了才能看见每一支的特殊效果。”

“总觉得特里劳妮教授会喜欢这种东西。”他小声嘟囔，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除了地下教室不太通风被我弄得烟雾缭绕好久才散以外，我看不出这根蜡烛和那位教授飘渺玄幻的预言有什么关系。茜茜倒是反应过来，指了指融化的蜡提醒我《拨开迷雾看未来》的某个部分也提到过用这东西占卜。“怎么？她在第一节占卜课上用茶叶沫和水晶球把你吓到了？”

丹尼尔并没有否认，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喃喃道：“他们说她每个学年都会这样吓唬新生，没有一次灵验。”

他并没有听见我们的劝解，自顾自地继续倾诉，眼中含着化不开的阴霾：

“但是她绝对、不应该、以威胁学生家人的方式取乐……”

“丹尼尔？”

他突然瘫软了下去，伏在课桌上，声音沉闷：“她说我会失去艾斯梅。”

我什么也不敢说，当然，我觉得现在还是什么都别说，让他自己安静待一会儿更好。我并不记得丹尼尔对我们提过关于“艾斯梅”的事，但考虑到丹尼尔的家庭状况，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家人。我也无从判断特里劳妮教授到底是上课前的随口“问候”还是做了一次真正的预言。

这种压抑的寂静没持续多久，他直起身来，装作不经意地用指尖沾了沾眼角，好像在检查那里还有没有黑烟的痕迹。

“艾斯梅是我的姐姐，她……不会魔法。我不能忍受——”

“预言其实只是笼统的描述，而之所以会被广泛相信，其实是因为心理学上的……”

“那有什么可能威胁到她的因素存在吗？”

我们三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又是一阵有点尴尬的静默。

斯拉格霍恩教授带着和蔼的笑容推门而入，察觉到气氛古怪后对我和茜茜抛来一个询问的眼神：“孩子们，你们是为了抢药材吵架吗？”

丹尼尔带着自己的论文过去，看上去若无其事。我收好不该出现在课堂上的东西，假装在翻课本。

“我觉得丹尼尔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们。假如你想帮他辩护……我是指保密法和择夜布施魔的事情，我们还需要掌握得再多一些。”茜茜轻声说道，“从关心同学的角度来看也一样。”

“嗯，找个什么机会和他好好谈一谈呢。如果他家里只有两个人的话，圣诞节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