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次的经验，当我的生命又一次走向尽头时，我不再浑浑噩噩，反而撸了几把竹叶，拿好佩剑折扇，就连妆容都仔仔细细整理了一遍。务必保证若新换了地头，也能帅气出场；无论外界纷纷扰扰，我也会是场上最靓的崽！
所以，当斗转星移、物是人非，随着飞花摘叶的凌厉剑气横扫全场，我手摇折扇、写意风流的换换落地。
环顾一圈，没一个能完整站着的。包括，对面几个白衣飘飘、独立屋檐，疑似装着神仙姐姐的小姑娘，这会儿也都趴着或滚下屋檐了。
要问我为什么要将向来款款温柔以对的姑娘们，单独拉出来问候？那还得感谢小畜生那群千娇百媚、风格各异、各有千秋的后宫们，坏了我心中留存的唯一温柔与安全感！
呵！秋海棠如此！宁婴婴也是如此！
所以，从前心情不顺会想要躲在女人怀里的臭毛病，如今是彻底根治了。
当然，也得感谢上辈子总与女人有缘，又总是被动带来麻烦的小凤凰，那各种不是被女人坑，就是再被坑路上的奇葩遭遇。
如今的我，怕人、怕鬼、怕麻烦，最怕麻烦的女人！
那几位一来就跟我撞了人设，仙气飘飘、仙音渺渺，可把我羡慕坏了！
再来摆出一副随时出手的样子，为了平安落地，我也得缴了他们行凶的武器不是。
哦！我周边还躺了一地，其中一个胸骨断裂、经脉逆行的看起来貌似活不成了。不过我可以发誓，那绝不是我动的手！
看那小子还算顺眼，我便向着他的方向走去。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我莫名其妙身如浮萍、前途迷离，还是广积德的好，说不定往后还能活的顺遂一些。
“你干什么？”
“青书小心！”
“宋师哥！”
……
周围乱糟糟一片呐喊，好似我要做什么毁尸灭迹的恶事似的。可他的情况已经如此糟糕，还用得着我脏了自己的手？呵！
“不想人死就闭嘴！”我没来由的心烦！大概是想起自己死的无人问津，对比太明显了吧！况且，我本就最讨厌世人误会，如今经历又莫名似曾相识了呢。
“呵！那前辈多虑了，他就是被喊得最凶的那几个给打成这样的。”一个满脸刻薄相、与曾经的我有得一拼的丫头，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回怼了一句，又静默无声！至此，全场寂静！
倏忽半晌，只见之前喊着小心的那个中年汉子，含泪叹道：“我生下如此孽障，活着也是遭罪，倒不如就放他去吧！等他走后，收了尸骨，我也自裁随他下黄泉，省的他孤单害怕，我也愧对师门、愧对师兄弟、更愧对他娘！”
“大师哥！”周围几个与他一样打扮的人围着他宽慰！
“哦？那你倒是说说他都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不得好死的事情。说的本座开心，说不定救他一命。若是本座不开心了，在场各位都得给我的坏心情偿命！”我来了点儿兴致，想要知道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连亲爹都容不下他。
“狂妄之徒！”
“什么没名没姓的小瘪三都能在那里狂吠！”
“一看就是个魔教妖人，大家一起杀了他”
“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他再厉害也是一个人。那魔教张教主都不敢如此猖狂！”
“……”
……
乱糟糟一片声讨中，我格外在意那个“魔”字。
“魔教？你们这里有妖魔？那位张教主那位？”我端正了姿态问道，心里不自觉的紧张与害怕，哪怕并没有感应到什么足以威胁到我的存在！
只见一个相貌端正、一脸老实巴交的人站了出来，躬身行礼，“晚辈张无忌见过前辈！承蒙明教各位前辈看得起，如今舔居教主之位。”
盯着那张正气凛然、无辜单蠢、纯然又一个没暴露本性的小畜生，以及他那低的没眼看的身手，我无语片刻，气不打一处来！
一扇将他扇飞到刚刚引进过的人堆里，耳边响起刚刚还痛哭流涕、互相安慰的那对中年队伍撕心裂肺、比死了亲儿还伤心的呼喊声，以及乱糟糟一片叫骂声。
我生气的抽出修雅，一剑破苍穹，毁了周围屋舍楼台，却不曾伤一人性命。
“那么一帮子凡人，就是你们口中的妖魔？”我生气的问。
“老子降妖除魔这些年，可真没见过这么废的魔族妖人啊！”说完对着正喊的起劲的那队道士，“还有你们给我闭嘴！到底谁是你儿子？那个所谓的魔教教主，还是我脚边快死的这个？”
“呵！看你们两厢不同的表现，我都不觉得这可怜家伙会十恶不赦了。就算十恶不赦，也是被你们这些偏心眼子长辈给逼得。”
“瞧瞧，一个快死了，还可怜巴巴，身边一个搀扶的人都没有。一个没事人一样，身边男女老幼围一圈，用得着你们咸吃萝卜淡操心？”
从前我只恨自己幼小孤苦，无亲无朋无所侍。
却忘了不是所有父母都能无怨无悔为子女遮风挡雨，也可能满城风雨由人起，那时该有多痛苦。
突然就觉得自己从前所有执念与记恨都有点儿片面且不讲理，也就没那么在意从前所苦了呢。
……
……
“是呀！是呀！都在说那宋青书宋少侠叛逃武当、欺师灭祖，谁还记得曾经的玉面孟尝？”
“好像这些事都是那明教张无忌出现后才发生的，这么说还真的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啊！”
“那肯定的！要不然谁没事，会放着正派少侠、武当三代第一人、未来掌门人不干，跑去欺师灭祖、背叛师门、跟着个小娘们屁股后面乱转。”
“那张无忌可是和差点灭了我们各大江湖门派的蒙古妖女纠缠在一起啊！还为此婚礼现场抛弃了峨眉掌门，至今也不见给个说法呢。这里头可有很大问题呀！”
底下其他衣着的人小的三五成群、大的一门齐聚，议论纷纷！
“休要妖言惑众、造谣生事！”眼看着声音越来越大，还对着那帮围在一起的人指指点点。哦！还包括其中一个额头点了胭脂痣，美丽动人却又满身煞气，据说是峨眉掌门，也就是被抛弃，又成为我脚下倒霉蛋妻子的姑娘。
这会儿我是真的可怜脚下这娃了，跟我一样的众叛亲离、于世不容呀！所以，也不再管他们说什么了，只是从自己袖中掏出颗护心丹喂给了他，然后默默输灵力给他！
看他醒了，便心直口快地直接问：“小子。你媳妇儿惦记着旧情人，老爹叔伯这会儿正忙着与人申明你的罪名，可没人有功夫搭理你。要不要跟我走？我不仅留你性命，还能治好你身体，教你高深武功，如何？”
只见他默默看了那边乱糟糟场面半天，眼泪就那么无声无息的留着，看着从前一起生活三十年，也曾慈爱过得长辈，如今怕他名声太好，不断争辩。看着心爱的女人，一眼也不曾看过一次，只是满眼担忧的看着张无忌。
呵！也对！自己虽长在他们膝下承欢，却从来不得他们意，更无法与五师叔的宝贝儿子相提并论。
他继承明教、与蒙古郡主勾勾缠缠是赤子之心、侠肝义胆，婚礼现场当着众多武林同道的面抛弃芷若，也是事出有因。
而我，却连与张无忌争夺芷若的资格，甚至只是想看看她是否安好的资格都没有，要被七师叔喊打喊杀抓回去定罪，失手杀了七师叔，更是被人抓了把柄，再也回不去武当，当不了名门大侠了！
大概那一瞬间，自己就不想活了吧！所以才会那么破罐子破摔，才会不择手段也要抓住芷若这跟救命稻草不放的吧！到头来，还真是一无所有、一败涂地嘛！
……
……
眼看着人泪眼磅礴、心若死灰的样子，我也沉默了！
“小子，别人若不能回报你十成心意，你也要试着收回自己的心意呀！否则，多亏！”也罢，看这小子与自己同病相怜、甚至连误杀同门都那么想似的份上，就帮帮他吧。呵！我可不是可怜他，不过是感同身受、惺惺相惜一回罢了！
“心送出去了，也能收回来吗？”他问。
“能啊！只要你想！”我回答的毫不犹豫，可个中滋味，却只有自己知道。毕竟我也曾交付一生一次的义气，却没有等到救赎！也曾冷漠以对，想要真的收回拿过去的付出，却成了别别扭扭，别人眼里不识好人心的虚伪小人！也曾真的想要彻底放弃，不等那一直想要的答案，也不要再跟人有半点联系，省的沾上我这么个东西，坏了人一身清名，却是等到了那人一意孤行、万箭穿心的消息，和一把断了的玄肃剑。
你看呀！无论过去多久，无论认识多少人。我都在走不出过去的阴影，也抹不掉那人留下的痕迹了。
“前辈！前辈？”袖口被人轻拽，我低头就见那人咬了咬下唇，然后问我：“您说要带我走，是不离不弃吗？”
“什么？”我问。
“没什么？我怎么会问这么蠢的问题。我这样的人，有谁会留？又能去哪里？”他收回了手，又缩回了一身乌龟壳里，仿佛刚才不曾出声打扰，好像那一下子用光了所有勇气。
看人那么可怜的份上，我不自觉抬手拍了拍他头顶，“说让你跟我走，就要跟我走！没有你谁来给我打点行囊？谁来照顾我饮食起居？”
我撇了撇嘴，一脸傲娇的样子说道。
“真的？我会好好照顾前辈，保证鞍前马后，照顾的前辈妥妥当当。”他一下子激动起来，害我严重怀疑刚刚都是装的，就是想要套路我主动答应要求。
可那又如何？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叫套路是吧？
何况来日方长，总有讨回来的时候，我的心机城府还能输给一个小年轻不成？咱们走着瞧！
不过临了，我还是问了一句：“不找你那周姑娘了？”
“不了！她不需要我！”沉默如星，他沉沉叹了口气回道，“当初也是真的一无所有、走投无路了，才不要脸皮的缠上去的。就算明知道惹人厌烦，也已无处可去了而已。”
“呵，我看那丫头，与那位张教主所练的武功都挺不错。一个厚积薄发、如堂皇皓日；一个隐晦缠绵、似江水滔滔。”感觉到那两种至阴至阳之力，我好奇不已。
“张无忌练的九阳神功，至于芷若……周掌门练的则是百年前引起五绝相争、华山论剑的九阴真经。后面这个我也会一点儿，其中的易筋锻骨篇可谓疗伤、改善根骨的圣品，还有九阴白骨爪、白蟒鞭法等，都是当世顶尖的功法。如果没猜错，那位被您一上来就弄晕过去的黄衫女子练的也是此功法。”他如数家珍般的分析着，又不经意间透露着一些只有此方世界武林人士才知道的信息。
我淡淡撇他一眼，“你倒是机灵！”
“好歹曾经也是被当做三代掌门培养的！”他笑的凄凉又讽刺！
“三代掌门哪有开宗立派来的出息！”我沉默了一会儿回怼，想要激起他胸中斗志。
“没有人能够一帆风顺！你就当是遇见我的考验好了！”我笑，“如今苦尽甘来，黎明待晓，还有什么不知足。”
“包括前辈吗？”他眨了眨眼睛，好奇的看了我一眼，又生怕我发现一样，小心翼翼垂下了眼睑。
“包括我，也包括我曾经的好徒弟！”我冷笑，“若不经历人渣，哪里有后来的我们。”
“前辈！”他小心翼翼后退一步，才提心吊胆的开口。
“怕什么？老子又不吃人！”我紧了紧手中折扇，看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却没了当初对小畜生的厌烦与不耐，也就放弃了敲在他头上的想头。
“既然你会易筋锻骨的功法，便先自己练着。我也会为你温养身子，等好了再教你其他！”我淡淡开口。
之后经过集市，也果然帮他寻了于身子有益的草药，内用外敷、甚至包括药浴的都有。这些还是上辈子治好了花花眼睛，然后闲来无事学来的。毕竟，一个世界一种规则，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灵丹妙药虽好，一来有限，最好当救命之用；二来也得担心个虚不受补。就他现在筋脉差点没断成渣的倒霉样儿，只怕灵药吃多了，又无法疏通引导，能跟个人体炸弹一样当场爆炸了。
后来，我们在云南找了个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地方定居，据说这里曾是大理段氏前辈发迹的奇遇之一，是一个叫逍遥派的门派福地。
无量山，逍遥派！还真是好名字。
我辈修仙问道，不管初心为何，最终求得不就是个自在逍遥、大道长生吗？
后来的江湖事，我一样不曾参与。倒是那位此方世界传说中的一代宗师、武林第一人——张三丰，曾来找过我，也不曾直接动手，只是问了几句话，便将他那徒孙彻底打包交给了我。也没再任由门下弟子来云南盯梢烦我。那眼力见儿倒是跟青书那小子有得拼，倒是比什么所谓的七侠五义讨喜的多。
临走前他曾对青书说：“有时间回去看看你爹，他很担心你。也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自以为是了些，因为无忌那孩儿自幼命途坎坷，受了不少罪，又不曾长在身边，难免愧疚、偏向他些，对你不住。你以后跟着前辈好生学习，好自为之！”
那天，宋青书跑出去半天，回来整个人都通透了好多，我所教的玄门心法领悟也更上一层楼。
后来，他从山脚捡回来几个小孩儿，在这无量山上开门授徒，门派起名号“九天”。
他不曾过问我的过去，我不曾干涉他的私事。就这样彼此搭伙儿，一过就是百多年，任外面朝代变迁、世事流转，也与我们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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