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清晨, 一轮朝阳缓慢升起,军号嘹亮,大院里一片口令声和脚步声。
女兵们脸上涂着黑绿相间的伪装迷彩,戴着80钢盔,肩上挎着95自动步枪,已经列队站好。
雷战站在队列前,戴着墨镜看不出表情,冷眼注视着她们。
女兵们站在下面,都不敢动。
唐笑笑戴着钢盔,几缕长短不齐的头发垂在耳边。雷战走到唐笑笑跟前,唐笑笑目不斜视。
雷战(雷神)你,出列!
唐笑笑上前一步,雷战看着她。
雷战(雷神)摘下头盔!
唐笑笑一愣,大义凛然地高喊。
唐笑笑(芭比)报告雷神,我不退出!
雷战(雷神)我没说要你退出。
唐笑笑摘下头盔,女兵们一片哗然——一头漂亮的长发被割得跟狗啃的似的,参差不齐。
唐笑笑不为所动,站得笔直。
田果憋不住笑。
田果(开心果)哇,狗啃的都比这好看!
沈兰妮叹了口气。
沈兰妮(灭害灵)太可惜了。
雷战(雷神)你不心疼吗?
唐笑笑嘴唇翁动了一下。
唐笑笑(芭比)我留了整整八年,换谁谁不心疼?
雷战(雷神)那为什么还要剪掉?
唐笑笑的眼泪就要出来了,但拼命忍住。
唐笑笑(芭比)报告雷神,因为……我要成为特战队员!
雷战(雷神)你成不了特战队员的。
雷战冷冷地看着她。唐笑笑一愣。
雷战(雷神)虽然你主动剪去了头发,但是——你没机会通过选拔。
唐笑笑的眼泪哗的就掉了下来,一旁的小蜜蜂低声说道。
冯冬冬(小蜜蜂)这……人家姑娘养了八年的头发都给剪了,雷神还这么打击人家,不太好吧……
阎王要是这就被打击到了,只能说明她不配留在这。
冯冬冬(小蜜蜂)可是……
老狐狸可是什么?心疼了?
冯冬冬(小蜜蜂)没有没有。
老狐狸都注意一点,可别训着训着把自己给搭进去。
老狐狸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小蜜蜂,小蜜蜂立马站直,不敢再开口。
雷战(雷神)昨晚走了不少,现在还有没有聪明人要求退出?!你们都知道结果,何必要受这份罪呢?
叶寸心(敌杀死)报告!
雷战(雷神)说!
叶寸心(敌杀死)这不是我们要的结果,是你想要的结果!
叶寸心不卑不亢。雷战看着叶寸心,叶寸心一脸傲气,也瞪着雷战。队员们站在旁边,紧张地看着叶寸心。
雷战(雷神)你说得没错!我对女人就是有成见,我根本就不愿意组建什么女子特战队,也不会让你们中间任何一个通过,那你们还待在这儿干吗?
队列里,一名女兵流着眼泪摘下头盔,走到不远处的旗杆下,默默地把钢盔放在地上。
她抬头看了看头顶飘扬的军旗,流着眼泪,敬礼。女兵们眼巴巴地看着她。
何璐着急地想说话,老狐狸大声说。
老狐狸队列当中,不许讲话!不要干扰别人做出的决定!
何璐不敢动了,沉默地看着。
又有几个女兵走出队列。远处,地上的头盔方阵越来越大。唐笑笑流着眼泪迟疑着,拿着钢盔的手在微微颤抖。雷战看着唐笑笑,没动。
老狐狸瞥了一眼小蜜蜂,冲着唐笑笑大喊。
老狐狸文工团的,出列吧!你不该承受这样的苦难。
唐笑笑咬着嘴唇,慢慢地往前走了一步,所有人都注视着她。
唐笑笑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八一军旗,鲜红的军旗在风中猎猎飘舞。唐笑笑含着眼泪,转过头看了看队列,所有女兵都面色凝重地看着她。
老狐狸催促她。
老狐狸走吧,别耽误大家时间了。
唐笑笑的脚步艰难地挪动着,小蜜蜂无声地说声“宣传助理”,她突然站住了,转过身。
唐笑笑(芭比)报告!我不走!我不退出!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这儿!
女兵们一脸释然,雷战还是没说话。老狐狸长叹一声。
老狐狸你这又是何苦呢?
唐笑笑(芭比)报告教官!我现在不仅是代表自己,还代表军区文工团的全体文艺兵!我要告诉大家,文艺兵不是穿着军装的花瓶!我既然敢报名来,我就敢在这儿死!
田果(开心果)好!顶一个!
田果大喊,女兵们纷纷鼓掌。只有叶寸心和沈兰妮没动,眼神里流露出不屑。唐笑笑备受鼓舞,戴上钢盔,入列。
老狐狸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老狐狸昨天是个见面礼,今天——特训正式开始!我宣布几条规矩,第一条——
谭晓琳(云雀)报告!
白伊萨(白麋)报告!
谭晓琳和白伊萨全副武装地戴着头盔跑到队列前。
老狐狸看着一愣。
老狐狸您们这是?
谭晓琳(云雀)报告教官!谭晓琳请求参加训练!
白伊萨(白麋)报告教官!白伊萨请求参加训练!
二人齐声说道。
雷战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很快又消失了。女兵们惊讶地看着两人。
老狐狸教导员们,您们就别开玩笑了。
谭晓琳(云雀)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老狐狸这次训练是针对菜鸟的。
谭晓琳(云雀)你们不说,我也明白,在你们眼里,我也是菜鸟!
老狐狸赶紧说。
老狐狸没有没有,您说的哪儿的话。
谭晓琳(云雀)报告教官!菜鸟谭晓琳请求入列,参加特战训练!
老狐狸不知道怎么办好,看着雷战。雷战瞥了他一眼,老狐狸会意。
老狐狸教导员,您们可想好了?
谭晓琳(云雀)我想好了,要想在猛虎营获得尊重,首先就要经历野兽般的训练!
老狐狸军医,您呢?
白伊萨(白麋)想好了。
老狐狸好吧,入列!
谭晓琳(云雀)是!
白伊萨(白麋)是!
谭晓琳和白伊萨迅速跑步到队尾站好,看齐。哈雷走过来,脸上带着坏笑。
哈雷教导员们,送你们个礼物。
咔嚓一声,二人的手上也戴上了一副“手铐”。
老狐狸好了!我们继续。先宣布第一条一一集训期间,队员没有姓名,没有军衔,只有数字代号!不管是干部还是战士,全部地位平等,一视同仁! 都听明白了吧?现在,就撕下你们的军衔!
众人一齐撕下军衔。
老狐狸第二条——签署遗书,交代后事。
女兵们惊呆了。
叶寸心(敌杀死)报告!
叶寸心(敌杀死)我们是来参加集训的,不是来送死的!
老狐狸这是参加集训必需的程序,每个人都要留下自己的遗书,以备不时之需!我们虽然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能通过集训,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能在集训当中完好无损!受伤、伤残、甚至死亡,都可能发生!你们想成为最精锐的战士,就要做好最危险的准备!
有些女兵的脸色微微有些变色。
田果(开心果)老狐狸,我们可都是如花似玉的女人啊!你老人家怎么舍得下这个狠手?
田果一脸无辜地说。老狐狸看着她,笑笑。
老狐狸我还真不是吓唬你们,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写遗书,如果有自愿退出的,可以自行摘下头盔,悄悄离开。
老狐狸下面宣布第三条——签署相关文件。证明你们是自愿来接受训练,并非强迫。我知道你们都是自愿的,但是这个程序必须要走!如果发生任何突发情况,与集训队无关,接受部队的善后处理措施,没有异议!
田果(开心果)妈呀,这……这不是卖身契吗?
老狐狸理都没理她。
老狐狸我的话完了,有异议没有?
叶寸心(敌杀死)有!老狐狸,你这是单方面协议!
沈兰妮(灭害灵)没错!这个文件太不公平了,我们不能接受!
叶寸心看看沈兰妮,这回没吭声——两人难得地意见统一了一回。
老狐狸要公平的不要到集训队来,放下头盔,自己走人。
白伊萨(白麋)报告!
白伊萨难得开口。
老狐狸说!
白伊萨(白麋)如果到在集训期间不慎被敌方俘虏,部队所谓的善后处理是放弃营救,那我们就要等死吗?!
老狐狸一愣显然没有想到白伊萨会这样问,毕竟前一天,她对他们的训练还是十分配合的。
女兵们听到这个问题,也都抬起头来看着老狐狸,等待他的答复。
老狐狸首先,部队会查明情况,不会放弃任何一位战友,即使无法顺利营救,你们也可以采取一切自救措施,当然!前提是你要对得起自己的一身军装!
白伊萨(白麋)那如果部队怀疑有人叛变,下令让你们铲除后患,那你们也会服从命令对你们的战友下手吗?!
老狐狸一时被噎住,不知该回答什么,而白伊萨仍旧固执地问。
白伊萨(白麋)如果我方卧底被自己人误杀,导致任务失败,部队因为没有人能够验证卧底的身份而放弃查证,甚至恶意隐瞒,作为战友,你们是会熟视无睹还是会压上自己的军旅生涯为其平反?!
白伊萨(白麋)再若是——上面装聋作哑,下面无能为力,那这个卧底是不是就要永远背负着叛军的罪名,再也翻不了身了?!
队员们被她这近似质问和批判的语气吓到。
白伊萨的问题太过犀利露骨,让人不知该如何回答。
服从命令吗?
面对并肩作战多年的战友,自己怎么下得去手?
违抗军令,为其平反吗?
顶着压力,甚至可能赔上自己的军旅生涯,参军一场,没死在战场,却在官场上望而却步。
无所作为,置身事外吗?
那自己当初参军的初心在哪?一直以来的坚持和信仰都成为笑话……
他们不禁想到了“天狼”,那个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谈天说地的好兄弟,在一次任务中,“天狼”掩护众人撤退,他们眼睁睁看着“天狼”中枪,却无能为力,只能服从命令撤退,这也成了众人心中的个结,一个打不开,也不敢去打开的死结。
基地里被压抑、无力、低沉的气氛笼罩,而造成这一现象的“罪魁祸首”却仍不松口,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众人沉默着,没人动,也没有人开口。
谭晓琳站出来,主动打破僵局。
谭晓琳(云雀)姐妹们,这是规矩,我们必须遵守,还是签了吧!
谭晓琳拉了拉白伊萨,示意她不要较劲,白伊萨纠结一会儿,只好作罢。
老狐狸小蜜蜂!
老狐狸一招手。
老狐狸带她们到那边去,马上完成第二项和第三项工作!
冯冬冬(小蜜蜂)是!
小蜜蜂转身。
冯冬冬(小蜜蜂)全体都有——向右——转!齐步——走!
女兵们哗地转身,军靴踏在地上落地有声。
队伍走远了,老狐狸凑近雷战低声说。
老狐狸不出你的预料,她果然来了。
雷战嘴角扬起一丝笑。
雷战(雷神)想要获得下属的尊重,首先要跟她们保持一致。不是从艰苦和磨难当中脱颖而出的,就不能在特种部队做指挥员。
老狐狸看着走在队伍最后面的谭晓琳。
老狐狸如果,我是说如果,她被淘汰了,那怎么办?
雷战意味深长地笑了。
雷战(雷神)她自己会有答案的。
老狐狸犹豫地说道。
老狐狸那个副教导员……她……
雷战的笑意瞬间僵住,冷下脸来。
雷战(雷神)她昨天虽然很配合,但到了这些女兵里面,她就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
雷战(雷神)偏执,隐忍,厚积薄发……
老狐狸看向远方,心里也没有什么底。
僻静的训练场上,脸上涂着黑绿伪装迷彩的女兵们坐在小马扎上,背囊和武器都放在旁边。
哈雷和大牛几个队员正给女兵们发放着纸张和号码。
哈雷走到谭晓琳跟前,小心地叫了一声。
哈雷教导员。
谭晓琳抬起头。
谭晓琳(云雀)我现在不是教导员了,给我吧!
哈雷您真没必要受这罪。
谭晓琳(云雀)我申请来特种部队时,就想过受这罪。
哈雷无语,只好把文件、纸张和编码放在她的桌上。
到白伊萨时,哈雷还是有些打怵,他见白伊萨刚刚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真怕她会直接把文件撕了走人,可白伊萨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在文件的最后一页签上了名字。
哈雷您不看一看?
白伊萨嗤笑一声。
白伊萨(白麋)霸王条款,有什么好看的?
哈雷被噎住了,笑笑走了。
整片伪装网下面,女兵们写着遗书,不断有抽泣声传来,男兵们冷漠地注视着,看不出表情。
唐笑笑写不下去了,趴在小桌子上哭得最惨。
唐笑笑(芭比)请原谅不孝女儿,当您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女儿已经先走了,人世间之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唐笑笑起身上前,对着东南方跪下,磕头。
小蜜蜂纳闷儿地走过来。
冯冬冬(小蜜蜂)哎,你这是干啥?
唐笑笑喃喃自语。
唐笑笑(芭比)父母大人在上,小女就此跟你们拜别了,我在奈何桥上恭候你们。
唐笑笑忍不住放声大哭。
小蜜蜂看不下去了。
冯冬冬(小蜜蜂)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吧!你们这么多人呢,不一定轮你死。
此话一出,女兵们闻言哭得更凶了。
何璐没有掉泪,她咬着嘴唇默默写着。
欧阳倩写着,流着眼泪。
田果凑过来看。
田果(开心果)欧阳,让我看看你的遗书咋整的。
高堂在天之涯,小女在地之角,不得相养以生,相守以死,吾不孝不慈。生而影不与汝形相依,死而魂定与汝梦相接。呜呼!
田果看得云山雾罩,低声问。
田果(开心果)你这……整的啥意思?
欧阳倩陷入悲痛中,不理她。田果恍然大悟。
田果(开心果)明白了,呜呼哀哉嘛!
说完坐回到座位上继续写信。
女兵们都是流着眼泪在写遗书,只有阿卓将信纸在手里折来折去,叠成一只小飞机。
冯冬冬(小蜜蜂)14号,你在干什么?
冯冬冬(小蜜蜂)你为什么不写遗书?
曲比阿卓(奢香)因为没这个必要。
阿卓眯着眼,将手里的纸飞机唰地掷了出去,纸飞机划了一条漂亮的圆弧线,飞得老远。
冯冬冬(小蜜蜂)为什么没必要?
曲比阿卓(奢香)因为我不知道写给谁!
老狐狸走来低声提醒。
老狐狸她是孤儿。
小蜜蜂低下头,随即又抬起来。
冯冬冬(小蜜蜂)对不起。
阿卓好像没有听到,自顾自地继续叠着纸飞机。
小蜜蜂绕到白伊萨面前时,看到白伊萨也没有写遗书,而是画了一只猫头,小蜜蜂轻声问到老狐狸。
冯冬冬(小蜜蜂)她也是孤儿?
老狐狸不清楚状况,因为白伊萨的资料上父母信息一栏是空白。
白伊萨没有抬头。
白伊萨(白麋)我不是孤儿。
小蜜蜂疑惑。
冯冬冬(小蜜蜂)那你怎么不写?
白伊萨(白麋)我爸去世了,其他人不记得。
白伊萨毫不在意,仿佛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老狐狸低声解释。
老狐狸她失忆了。
小蜜蜂听闻,恨不得把自己嘴巴缝上:怎么老是揭别人痛处呢!
白伊萨没有搭理他,继续完善自己的画作。
田果坐在凳子上,边写边哭诉。
田果(开心果)爹啊,妈啊,我想死你们了——不,不是想死的!是被打死的一—不对,是被训练死的。你们可千万别来找部队的麻烦啊,是我自己愿意的,给多少抚恤金你们拿着,一毛钱也是钱啊,千万别拿女儿讨价还价!要不,就算我做了鬼,都不回来看你们……
又是一个清晨,天边的乌云笼罩着,女兵们围站在一块空地前,背囊和武器放在脚边,面前摆着一排蒙着迷彩布的箱子。
阎王一脸坏笑,在箱子前面来回走着。
阎王现在,我要带你们学习的是——吃饭!
女兵们奇怪地看着他,吃饭谁不会啊,还用教?田果一脸自信。
田果(开心果)阎王爷,姐们儿别的不行,吃饭绝对比你内行!
阎王笑得有点奇怪,问她。
阎王真用不着我教?
田果(开心果)您老歇歇!吃西餐,咱欧阳有一手使刀使叉的绝活!想吃东北那旮旯的,我孝敬您啊!茄子、萝卜要吃生的,蘸着酱放嘴里嚼,酱肉大骨头你直接上手!
阎王那好啊!就请各位上手吧?
阎王走过去,一把掀开迷彩布,女兵们都惊呆了——笼子里装着的老鼠、癞蛤蟆、青蛙、蜥蜴,都吱哇乱叫;水族箱里还有蚂蚱、蝗虫、蚯蚓等各种昆虫。女兵们彻底吓坏了,一脸惊恐地看着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