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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夜

夜雨十年

山中的弟子大多回家过年与家人团聚了,滕孔书是鲛王不让他回去,桑非榆也出乎意料的选择了留在提壶山过年。

滕孔书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略微有点震惊,“非榆不回家过年么?”

桑非榆明净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额前的龙须刘海衬的此人又温柔了几分,也是一身黑色校服,瘦削的腰间是一段四季常绿的藤条,即使是在这样寒风萧瑟的冬日里也能漏出几片嫩绿的叶子来,看起来永不凋零,“啊,孔书没回西海么?我是一介散妖,哪有什么家啊,好不容易修得人形,入提壶山修学,这里对我来说,就像家一样。”

说实话,认识他这么久,滕孔书都不知道他什么来头,只知道桑非榆应该是木系灵妖,他不肯提起,谁也不能追在人家屁股后面问啊不是。

滕孔书心道人家是无家可归,自己是有家不能回,一时间不知道该心疼谁了。

桑非榆笑的眼睛亮晶晶的问滕孔书,“孔书,今日除夕,山中没有回家的弟子,都在饭堂呢,你要不要去啊?”

“啊?”滕孔书好看的眉眼一皱,“去饭堂做什么?”

“当然是吃年夜饭啦!”桑非榆的眼睛笑起来格外好看,“下界的人过年都要包饺子,你要不要一起来?”

滕孔书又不是白痴,这个他当然知道,这是这包饺子技术,他还是真不会,“可是我只会吃,不会包啊。”

“重在参与嘛!”桑非榆道,“反正也没有课业,更没有什么事情做,要是待在厢房,岂不是无聊透顶?倒不如大家热闹一番?”

这话说的有道理,滕孔书也爱听,他本就喜欢热闹,少年嘛!谁会喜欢清冷孤寂呢?何况又是过年这样的大日子。本来就身在异乡,又逢佳节,谁愿意一个人孤零零的呢?

如果你杠少尊主,那这话就当滕孔书没说。

少尊主她好像总是一个人,即使抱鸳仙子是她的挚友,尚冶郎君是她的故交,可也不见她与谁结伴,平时又不苟言笑,山中弟子见了她恨不得离她八尺远,这点从吃饭的时候便能看出,凡是少尊主坐的地方,以少尊主为圆心,至少方圆五张桌子上是不会有人坐着吃饭的,方圆八张桌子寂静无声。

有时人多了饭堂坐不下,弟子们宁愿翻山头甚至翻好几座山头把饭带回厢房吃也不愿意在离少尊主五张桌子之内的范围就餐。这好像都已经成了提壶山的风俗。不过夜雨年好像也知道弟子们怕她,她也不是很想打扰弟子用餐,每次都是坐在最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吃饭。

滕孔书好几次都瞧见了。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呢?像一个孤家寡人,亦或是孤寡老人。有时候滕孔书也会想,少尊主这样独来独往几百年,难道不觉得孤寂落寞吗?

少尊主今年二百七十一岁了,是凡人活三四辈子加一块才能勉强够的着的数字,朱雀半神拥有亘古绵长的寿命,这二百多年的飞光,也不过是相当于凡人的十几年光景。这些年来她的内心,真的就不荒凉么?

有时候也觉得远山悲悯,活的太久未必是件好事。滕孔书如是觉得。可是妖和人不一样,寿命本就比人长的多的多。勤加修炼,不老不死也不是难事。可一想到会有天罚,滕孔书就觉得一千岁之前死掉就行,不用渡劫也不用接受天罚,他也不需要飞升上神,来人间一趟,看看花草树木,山川河流就行。

他不求成仙得道,也不求功成名就流芳百世千古,只求行万里迢迢路,轻蹄快马的路过人间。若有幸得所爱傍身旁,那便再好不过了。可若是不幸,留不住爱的人在身边也无妨,人间灿烂,也不是只有爱与不爱。

滕孔书点点头,“也行,非榆我们现在就去吗?”

桑非榆抬头往远处看了看天幕,“时间也不早了,我想早些去,好给师兄弟打个下手什么的。也好早一点吃到团圆饭。”

滕孔书觉得有道理,确实有道理,因为他此刻确实饿了。便同意了桑非榆的意见。二人去饭堂的时候发现留在山中过年的弟子还不少,仍是热热闹闹的一片,几个女弟子正说说笑笑的一边手里包着精致小巧的饺子。

滕孔书好奇的捏起一只饺子提着一只角看,细细打量了一番之后,自信的的扬起嘴角,嗯……没啥难度,有手就行。

滕孔书原本就爱说话,嘴也甜,也会讨女孩子欢心,山中不少女弟子都认得他。甚至更有甚者还偷偷给他塞过手帕,上面绣着两只交颈鸳鸯。

不过那女弟子的手艺不佳,滕孔书看着像是绣了两只山鸡给自己,以为在暗示他想吃山鸡,当晚就去后山给那女弟子打了两只山鸡烤了送过去。

夜半三更的滕孔书喊那女弟子出来,那女弟子原本还羞涩的欲拒还迎,直到出来后发现滕孔书递给她两只烤的肥美流油的山鸡,脸色一下子难堪的跟吃了屎一样。

滕孔书还当她是感动了,还振振有词的说,“以后想吃山鸡跟我说一声就行,不用给我绣个山鸡帕子。”

“……”

听说那女弟子当时就无语了,而且从那以后她的饮食里没有出现过鸡。

梁观棋为此嘲笑了他好一阵子。

那两个女弟子原本笑语盈盈的在包饺子,见滕孔书来,笑的花枝乱颤,“孔书师兄也来包饺子?”

滕孔书闻言放下了手里的饺子摆手道,“啊,我看看你们怎么包的,你们继续,不用管我,继续,继续。”

“这就是那个跟少尊主喝酒,喝多了还扯少尊主衣服的孔书师兄?”

说话的是个面生的小女弟子,事实上滕孔书跟谁都能唠几句,可你若让他辨别谁是谁,并且精准的喊出名字,倒是真的有点难为他了。就比如那南诏小王子,他也只记得他的代号,南诏王的儿子,南诏小王子。他的名字提过是提过,可直到他被遣送回南诏,滕孔书也没记起人家的名字来。

另一个女弟子把一只包的圆滚滚的饺子放在了篦子上,一边把头侧到刚刚说话的女弟子耳边,“是啊,就是他。我可还听说他给双儿送烤鸡还把双儿气的哭了好几天。”

“啊?”女弟子甲闻言皱了皱眉头,包饺子的动作都顿了一下,“这不纯纯有病嘛?”

“?!?!”

滕孔书心道这悄悄话说的有点大声啊,他一字不落的都听到了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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