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卿往事

吕赏轻幽幽转醒来时，只见寒子姚坐在床边低声啜泣，“娘子？娘子是不是吓着了？”

“相公醒了？”寒子姚抹了一把美人泪，执起吕赏轻的手立马换了笑颜，“相公……”

吕赏轻心疼的要起身给寒子姚擦眼泪，熟料寒子姚越哭越凶，眼泪怎么也擦不断，“娘子这是哭什么？别哭啊……怎么啦？”

“妾身……”其实她一点也不想哭的，可就是忍不住，吕赏轻越安慰她内心就越惶惶不舍。

可是没有办法，她做了太多错事，只是不知如何向吕赏轻开口说自己的罪孽，如果可以，她还想做那个天真无邪的女子，呆在吕赏轻身旁，陪着他一世又一世。

可是滕孔书说的也不错，吕赏轻也有知道实情的权利，他不能只爱她明艳动人，她的卑劣和辛苦他也有权利知道。不然对他太不公平了。

寒子姚止住眼泪，勉强撑起一个惨淡的笑容来，“相公，庭院里的梅树断了，可能明年就不会开花了。”

“你这有什么的，”吕赏轻还以为天塌下来的大事让寒子姚哭成这样呢，原来是这点小事，吕赏轻不禁笑了，伸手宠溺刮了一下寒子姚的鼻梁，“等我收拾了院里的乱七八糟，再给你种一棵，你要知道，我们又不是没有明天的人，明年老树不开花，但新栽的梅花树，后年就可以开花了！”

好一个又不是没有明天的人，这话说的可太浪漫了，但寒子姚只能苦笑，“相公，我是说如果，如果……妾身不能陪你来年看梅花了呢？”

寒子姚忽然感慨这世间之事，事事错落，不能说是因果报应，只能说是命中注定，都是寻常。

注定的，都是注定的，妖和人注定没有好结果，是寒子姚贪恋凡尘，才不顾人妖殊途强行和吕赏轻在一起，还好几辈子。

“姚姚这是何意？”看的出来，他有点慌乱 ，甚至给寒子姚擦泪的动作都愣住了，“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啊我的好娘子。”

“相公，其实……妾身瞒了你好多事情，瞒的你好生辛苦，妾对不住你。”

“什么啊……”吕赏轻一头雾水，可见寒子姚哭，仍心疼的不得了，忙从怀里掏出手帕来给寒子姚擦泪，“娘子快别哭了啊，有什么事慢慢说，我在呢，慢慢说。”

“妾本是妖，是只以人容貌为食的魍魉之卿……”寒子姚顿了顿，担心吕赏轻会害怕，赶紧解释道，“但是夫君莫怕，妾绝无要害你的心。”

吕赏轻愣了愣，一时半会没能接受，愣了半晌才艰难的开口，“所以……那些死者没有脸，是你的缘故，对吗？”

寒子姚点点头。

“相公，下辈子吧，下辈子，如果可以的话，妾身做个好人……再来高攀你。”

吕赏轻还未能接受这个事实，呆呆的愣在那里，只听寒子姚又道，“这辈子妾身就不误你你了，你好好活着济世救人，等妾身赎完了这一身罪孽，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

“阿姚……”吕赏轻艰难的尝试着开口，“阿姚……”

“相公你让妾身把话说完，”寒子姚哭的梨花带雨，“妾身怕现在不说清楚，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妾身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时候夫君是个落地书生，在书堂教书，那年飘着瑞雪，我光着脚在山间小路上走着，见到迎面走来准备去学堂的你，当时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想果腹，可你却把鞋子给了我，还让我跟你去学堂，

我忽然不忍心吃你了。”

“你后来授我诗书，教我识文断字，给我取名寒子姚……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人可真好啊，我甚至想看你长命百岁，万事顺遂。”

“可是好景不长，后来村子里闹瘟疫，我当时修为不够，回天乏术，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油尽灯枯，相公……那是我们第一世。”

“后来没有你的陪伴，我在尘世间游离了将近一百年，走过很多地方，学会了你们凡人的医术，见过很多生离死别……我忽然就想，要是有一个人陪着，那就再好不过了 。”

“再后来遇到你，是在战场上，那时你是个人人敬仰的大将军，常打胜仗，我见你的时候是你中了毒箭，军医束手无策，我散尽半身修为才将你救了回来，相公当时开玩笑说等你凯旋，就回来娶我。可是我没有能等到，等来的是你战死沙场的消息。”

“又剩我一个人游走在世间了，与之前不同，我修为少了一大半，容颜也渐渐流逝……我好怕你转世认不出我来了，又怕我太丑吓到你，于是我开始吸食人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