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探 23

　　第二日，戴令曦带着礼来到金梦兰家。

　　许久不见，金梦兰拉着戴令曦细细问着这段时间的情况，得知她要同路垚订婚，她连说了几声：好！

　　“之前在国外发生了些事，路淼姐姐解除了我俩的婚约，如今想要重订，怕要劳烦您了。”戴令曦起身，郑重行礼。

　　“那日你俩在你父母的葬礼上定下婚约，也算是双方父母在场，如今仅有我一人怕是不妥。”金梦兰也是讲究规矩的。

　　“路垚今日去邀请他族里的叔父，虽不如父母在场周全，但也算是长辈齐全。”戴令曦解释道。

　　“是啊！你向来周到。”金梦兰感叹道，“想当年你母亲也是这般，礼数周全，规规矩矩，你自是像她。”大概是觉得话题沉重，她语气一转，说道：“姨带你逛逛库房，要是看上什么就带走，算是我送你的订婚礼。”

　　旗人的习惯，家里库房有几个，一些是拿出去给旁人看的是虽然昂贵，但称不上最好的物件，收在顶里头，细心收藏的必是珍贵无比的东西。

　　但宫里那些东西，金梦兰有，戴令曦家也不少，她母亲是家中唯一且极为宝贝的嫡女，陪嫁上家里用尽了心思。所以她面上不露，实际一点兴趣没有。

　　金梦兰看她不感兴趣，便又带去了外头的库房看看，并说道：

　　“要不你拿个适合毛毛的？”

　　戴令曦再不选就有些不好意思，瞥了一眼，刚想拿一个挂坠的手移向了一根项链。

　　“令曦，这个不行。”金梦兰将项链拿了回去，“这是蓝宝石的，不衬你。要不，过阵子我给你选一条钻石的？”

　　“梦兰姨，帮我选吧！”说着她就回了客厅坐着。

　　金梦兰神色古怪地看了看项链，将它放回盒子，也回了客厅。看见戴令曦正在喝茶，便赔着笑脸。

　　“令曦莫要生气了，姨不是舍不得给你，只是……”金梦兰的解释被她打断了。

　　“这茶应是春茶，鼎好的，水温也合宜，但……”她放下茶杯，“茶的味儿不对了，是不是存放的地方漏水了？”

　　“去看看。”金梦兰招来佣人。

　　“姨，这茶要是坏了，你会怎么处理？”戴令曦问她。

　　“只能扔了。”金梦兰回答。

　　“这茶可不便宜。”她说。

　　“可坏了，只能扔了。”金梦兰笑着说，“令曦，你可不是寻常人家出生，信什么缝缝补补又一年，坏了自然是要扔的。”

　　“那人呢？”戴令曦忽然问。

　　“人……”金梦兰重念了一遍，已然明白了她说什么，她看着这个侄女，感叹她真是心思细腻，“令曦，婚姻这个东西，一旦自己进去了，就会发现四周都是墙，困在其中，出不来。”

　　“在一起之后，路垚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是花，路上采的野花。”想起过往，戴令曦勾起唇角，“我把它做成了书签，放在我最喜欢的书里，即便后来我俩闹得不愉快，它也从未离开过那本书。”此时路垚正巧进门，听见了她的话，顺势坐在她的身边。“唯一一回，我知道他同某位牵扯不清，气急了，回家顺手就把它扔了。”

　　“你真扔了？”路垚着急地问。

　　“真扔了。”她点点头，“但后来又捡了回来，到底是不舍的。”她顿了顿，又说，“所以我知道，很难。”

　　“令曦，若有一日你发现他真的同别人在一起了，你会怎么做？”金梦兰问她。

　　“梦兰姨，我不会！”路垚急急表明心意。

　　“毛毛，话不要说的太早。”她轻笑一声，“当初两情相悦时，谁不是说对方是自己的唯一？可真正能守下来的有几人？”她感叹道：“你父母的确这么多年没红过脸，但你父亲公务繁忙，伴你们的时日少之又少。说起来我还是更羡慕柔儿，他们夫妻俩一向形影不离，至死都是相爱的。”

　　“我母亲说过，父亲的爱向来炽热，所以若有一日，父亲待她不像初见时，温柔软语，细心呵护，她一定受不了，定会与他和离。”戴令曦站起身来，“我母亲看似柔弱，实则刚烈，我信她说到做到。”她看向路垚，“您说我很像母亲，所以我的回答也是如此，若有一日他不再视我为珍宝，我就弃了他。”

　　“我不会的！”路垚立即表忠心。

　　“是啊！刚开始的时候，他又何曾不将我如珠如宝般疼爱呢？”金梦兰自嘲地笑笑，“我不仅及不上你们的娘，令曦，我连你这个晚辈都不如啊！”

　　“梦兰姨，我们旗人女人比男人厉害是常事，人们常常形容我们大胆泼辣，敢爱敢恨，您觉得呢？”戴令曦给她留下这句话。

　　“是啊！谁说女子不如男！”金梦兰眼神变得坚毅。

　　“那我们先走了。”戴令曦拉着路垚离开了。

　　他们走后，佣人回来汇报茶的储存情况，她挥手制止。

　　“全扔了吧！”

　　在回去的路上，路垚忍不住开口：

　　“谈订婚，怎么说到和离了？”

　　“怕是姨夫伤了梦兰姨的心。”戴令曦摸着腕上的镯子，“梦兰姨较你我母亲更为激进，我怕她做出傻事，才提到这种方法。”

　　“那也别拿我俩举例子。”路垚不高兴了，“首先我不会变心，其次伤你心的事我也不敢做，还有……”他小声嘟囔，“我真不喜欢你说我俩分开！”

　　“好，以后不说。”她点头答应。

　　“不过……离了婚是不是就不能帮我们做见证人了？”他隐约记得有这一条。

　　“是啊！”

　　“我们得加快速度，免得他们一离婚，我们又要找人。”他皱眉，“太麻烦了！”

　　“你不担心梦兰姨吗？”她瞥了他一眼。

　　“离开坏男人，是好事！”他一本正经地说。

　　几日后，金梦兰来找戴令曦，想让她想个办法让刘显贵净身出户，路垚趁机快速地把订婚书搞定。拿着订婚书，兴奋的路垚给金梦兰出了些损招，最终让他净身出户，成了上海滩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路垚继续在巡捕房忙碌，戴令曦秘密和灵雀见过几回，但因为暴露据点的人还没抓到，两人只能更加小心，偶尔就需要童丽做两人的联络人。

　　这日，童丽来找戴令曦，名义上还是采访。

　　“钱亦茹死了。”童丽合上笔记本，“我前几日才刚采访过她，报道还没发。”

　　“专栏采访吗？”戴令曦问。

　　“是啊！”童丽点点头，随即问道：“我不懂，她不爱她的丈夫了，为什么不离婚呢？在这段婚姻里她明明占据主动权。”

　　“毕竟开始的时候，没几个人会想到这个结局。”戴令曦看向一旁她与路垚的照片，“这些美好的过去，在没了爱情的时候就会成为枷锁，明明恨不得立即弃之，却挣脱不开。”

　　“你也会这样吗？”童丽问。

　　“不会。”她摇摇头，“我不喜欢拖泥带水。”

　　“我也是。”童丽表示赞同，“乔四爷有着风流的过去，我却知悉他内心的孤寂。”她叹息一声，“令曦，如果我恋爱了，会不会就没那么勇敢？在他遇到危险时义无反顾，忘记了自己的信仰？”

　　“童丽，我们是人，是人当然会害怕，犹豫，内疚，自私，但是正因为我们是人，所以未来才有无限可能。”戴令曦站起身来，“之前我给你看的那封信，灵雀有回复了吗？”

　　“他说他所知的人，都不是写信的人。”童丽随她站起来。

　　“好吧！那就不管这个了。”她从手提包中取出一封信，“这是新的情报，启用了新的密码本，帮我交给灵雀。”

　　“好的。”她连忙夹在笔记本里。

　　童丽离开后，她坐回沙发上，闭眼揉着太阳穴，不一会儿一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为她按摩。

　　“我们离战争是不是不远了？”路垚问。

　　这段时间，家里不断派人来，就是为了劝解他们离开，他本就敏感，这一来就猜到了七、八分。

　　“很快会结束的。”她拍拍他的手，“只要我们再努力一点，孩子们就会生活在和平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