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愈来愈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天边翻起鱼肚色，程小时还未合上眼。

床头放着不知翻了多少遍的相册，相册垫着那颗红玉石，他又记起小陆光说的，那颗宝石有特别的意义。

“你倒是告诉我啊…”

另一边

白发的年轻人坐在窗边擦拭自己的剑器，看着剑刃上映着的自己的眼睛，陆光莫名想起那个被自己放走的人类，他好像认识自己。

是他认错了还是自己忘记了。

可能是忘记了吧，陆光拥有的记忆仅在九岁之后。

陆光忘记了九岁之前的所有事

包括与程小时的相识，母亲去世的消息。

除去记忆的陆光却还保留着几分少年老成，即使记忆里缺失了一块，也从不向他人询问。

最多也只听王婆婆假惺惺唠几句，意思隐约是“陆少爷生病把记忆丢失了”。

陆光分不清那是不是陆逸安排在他身边专门说给他听的。

比如，为什么他没见过母亲，但记忆里隐约是有这个人的，他想，应该是和殿堂里带来的人类一样，都躺在地上失去生命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愧疚，那个人对自己好像很重要，自己却想不起来了。

陆光将手中的剑刃轻轻收回鞘中，让它安安静静躺回刀剑架上。

看着窗外白的发冷的月亮，白发人倒在自己的床上，左手小臂搭在脸上，挡住了那双青蓝色的好看眼睛。

他呼出一口气，示意自己不要再乱想，或许又是父亲安排来的什么人，又或者是那人自己来面前攀关系。

这个世界总是残酷的，陆光这么认为。

从小到大，他眼里只看见血族对人类的欺凌，灭亡。只看见人类为了活命的种种狰狞面孔。

无不告诉着他，要活命的人很多，为了活命，自然也会有人因为其他人的这个目的而丧生。到头来还是一个道理——要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活下来。即使他是一个血族贵族，也要对其他血族贵族做出戒备，毕竟人心还不如鬼域。

不知觉间，眼皮渐渐垂下，两眼昏暗。

还是一黑发一白发的两个小孩，这一次却看不清脸，曲着膝盖坐在医院门口，望着被瓢泼大雨晕得模糊的四周。

“陆光，你不回房间吗？”

小陆光不回话。

小小时往他那边凑近了点，“陆光，雨好大呀。”

“好凉快。”

小陆光只冲他扯扯嘴角。

“陆光，你说句话给我听听嘛？”

又是这句话。

小陆光轻描淡写“嗯”了一声。

小小时就能高兴得咧嘴笑。

天空又是一抹熟悉的鱼肚白。

白发人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

少见他呆愣地回味着梦境里的内容。

那两个小孩子，看不清脸，但是那个黑发的管白发的叫陆光，也许那个白发的就是自己，那个黑发的到底是谁。

陆光突然自嘲一笑。

一个梦而已，做什么要当真。

自己已经无聊到这种地步了么。

陆光起床，看了眼刀剑架上的那把昨晚刚擦拭过的剑，思考几秒，还是不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