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

“额娘，额娘，您终于醒了，儿子去给你端水来。”

说完，起身就往茶桌跑去，火急火燎地还被桌子腿被绊了一下，疼得他脸色霎时就变了，强忍着端了水，如懿扶起软弱无力地钮钴禄氏，弘历小心地喂着，“额娘，您慢点喝。”

钮钴禄氏喝了两口就摇头，气若游丝，五脏六腑仿佛被挤压成了一团，压迫得她呼吸困难，明明睁眼都费劲，脑子却格外的清晰，她怕是大限将至了，可为什么心底总有不甘？

“额娘……”

钮钴禄氏转眸，微闭着眼看向眼眶微红的弘历，显然是哭过的模样，如懿站在弘历身后一步之外的距离，淡淡地看着她，她微微张了张唇，无声地唤道：“夏柘。”

弘历将身子往前凑了凑，附耳过去，想要听清楚钮钴禄氏说了什么，如懿已经转头对外喊道：“快去传夏柘。”

“是。”

钮钴禄氏垂了垂眼帘，指尖轻颤了两下，一声叹息自口中溢出，“哀家这一生，自诩运筹帷幄，到头来也不过徒增笑话罢了。”

“太后，只怪下毒之人歹毒。”

钮钴禄氏缓慢地摇了摇头，渐渐握紧了弘历的手，弘历回握钮钴禄氏，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有些遗憾的目光从弘历与如懿的身上扫过，钮钴禄氏闭上了双眼，微微一笑，“哀家还记得，当年皇帝第一次违背哀家是因为你，自冷宫之行以后，你们两人怎么都情淡了？”

“哀家说过，时间永远是感情的利刃，你瞧瞧，如今的你们不也被时间给打败了吗？”

弘历心底骤然一沉，眼里闪过极致的恐慌，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如懿，看到的仍是那一副不冷不热的淡然模样，心里忽然涌上一丝酸涩，转过头，不再看她。

如懿微微愣了少顷，想起年少时的青樱弘历，再到兰因絮果的如懿弘历，再看如今相敬如宾的如懿弘历，钮钴禄氏说的没错，他们到底是败给了时间，一年又一年，日复一日的宫廷生活，磨灭了她的菱角，也磨灭了她和年少弘历的感情，她不光败给了时间，还败给了帝王的那颗自私心。

帝王始终是帝王，他不可能从一而终的爱哪个人，他爱的除了江山，就只有自己的命，江山和美人，自古都是一道简单的选项，有了江山还怕没有美人吗？

钮钴禄氏一直都看得透彻，她明白君心是世间最不能得到的东西，哪怕一朝拥有都足矣让人痛不欲生，所以她果断的斩断了帝王的宠爱，靠着帝王心尖上的人儿一步一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从未追求过君心。

这也是她为什么能在帝王后宫屹立不倒的原因，对于帝王的宠爱，能用则用，不能用的时候也不追求，后宫中生存需要的是手段，从不是帝王的宠爱。

如懿用了两世才明白的问题，钮钴禄氏却一早就明白了，也难怪乌拉那拉氏会输给她，想此，如懿眼神微微暗了暗，轻轻勾起唇角，淡然道：“太后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