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第二天，估摸着是天没亮我就起来了吧。唉，年纪大了，果真是记性不好了。

英格兰高地上的阳光透过拉文克劳塔楼上湖蓝色的透明的窗户，以及天蓝色的帷幔，洒到了我的脸上，让人觉得痒痒的。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才发现也不过是七点刚过。

穿戴好衣服，拉开帷幔，发现黛也已经起来了。

我从未见过黛穿黑色的苏格兰短裙的样子。素日里一直挽着的头发被黛放了下来，黑色的长发如黑瀑一般直直的垂到腰际。才是秋季，一双奶白色的过膝长袜，我从未见到的黑色方扣小皮鞋，黑色的苏格兰短裙上搭着的是黑色的羊绒衬衫。黑色的袍子还没有穿上去。

可真是……

好看啊……

黛逆着阳光站在窗前，沐浴着柔和的晨曦。阳光透过拉文克劳塔楼的窗户，我几乎能够看清楚她脸上细小的绒毛来。

黛见我醒来了，冲我微微一笑：“走了，阿姐，再不走，太阳就要晒屁股啦！”

我呆了。同样的，和我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坐在床上的还有桃金娘。我的满脸都是倦意，眼睛里是止不住的光。

突然觉得脸红，为什么差别就这么大呢？旋即，我就立马释然了。我早该知道了，黛和我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就是天上的仙女，偶尔跌落凡间来体验人生疾苦的。终有一天，她是要回去的。而我不一样。我将我的尊严埋在尘埃里，如野草一般卑贱的生活着。

我立马开始收拾。

没有辜负考迈克学长的话，没有一个新生迟到的。不到七点一刻，休息室里就密密匝匝的挤满了一年级的新生。考迈克学长这时才珊珊来迟。

我们得到了自己的课表。

“哦，黛，我们今天有三节课。哦，早上九点到九点四十五，是魔药课。哦，和斯莱特林一起，真好，可以看见汤姆。下午，哦，一节飞行课和一节魔咒课，一节是和赫奇帕奇在一起，一节是和格里芬多在一起。”我刚拿到课表，就凑到了黛的旁边，像一只小蜜蜂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不过，话说起来，黛你最喜欢什么课呀？”

“魔药课，草药课和魔法史。”黛说。我注意到，这些课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一起上。

我笑了。但又不知道这是不是只是一个巧合。只好大声说到：“黛，走吧。吃早餐了，一会儿还要去上魔药课呢。”

……

“……那么大家一定要记住，每一位拉文克劳的小鹰终于会有一天飞向遥远的天空。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快去吃早餐吧。第一节课还是魔药课，千万不要迟到。对啦，教魔药课的斯拉格霍恩教授是一个很和善的教授呢。”随着考迈克学长讲话的结束，我和黛也停止了在底下的窃窃私语，一起去吃早餐。

我和黛来到礼堂的时候不算早也不算晚。礼堂里充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礼堂的天花板艳阳高照，灿烂的阳光将整个礼堂都照得亮堂堂的。数不清的猫头鹰在礼堂的天花板下面盘旋着，时不时把手里抓着的信件或者礼物丢到下面坐着的学生的手中。

说实话，我从来不知道早餐竟然也可以这样吃。可以有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的全麦面包，煎火腿，烟熏肉还有想喝多少就喝多少牛奶，这是我在孤儿院里万万不敢想象的。

这些美味的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我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我拿起果酱里的勺子，在面包上抹上厚厚的一层蓝莓果酱，并着一大杯牛奶，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而黛，她的吃相依旧很优雅。她只吃了半截烟熏火腿，一小块儿抹着草莓酱的全麦面包，不到半杯牛奶。我注意到她时，她已经在旁边擦嘴，将餐具摆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望着哪里，等着我将自己的前面堆积如小山一样的食物吃完。

等等，我顺着黛的目光望去，发现那正是斯莱特林的长桌。没错，汤姆当时也正在吃早餐。他在和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那个讨厌的男孩，愉快的交流着。他的旁边有一个黑头发，皮肤黝黑的女孩，一直咕咕的笑着，身子好像快要贴在汤姆身上一样。在他们的对面，坐着一个浅棕色的，有着一双淡蓝色的眼睛的短发男孩，他正在桌子上写写画画——我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总之，看上去他们就好像是认识了好久的朋友一样。我一下子觉得心里很难过。

我这时才注意到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是很好，几乎快要哭了的样子。

我三两口就将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塞进了自己的胃里，对黛说：“快走吧，黛，就要迟到了。下一节课是魔药课，我们来霍格沃兹的第一节课诶，我们一定要给教授留下一个好印象啊。”

给教授留下一个好印象是假的，我才不管那些老女巫老男巫怎样看我呢。转移黛的注意力却是真的。

我的心里在那一瞬间确实很难过，但也只是一瞬间。

在孤儿院的那些岁月里，汤姆和我是黛唯一的朋友。在黛的眼里，汤姆是世上最好的哥哥。汤姆应该就代表的是人间正道，是世界中心，他做的一切都应该是对的，不应该是错的。

我是从七岁时就和汤姆认识了的。我知道，这个男孩儿在不为人知的阴暗面里有多么可怕。他或许表面上对你笑语盈盈，暗地里就会会遭受他的攻击。他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但也绝不是那种重情重义的人。

我和他都比较赞同的一个观点是，在利益面前，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倘若再黛的眼里，他是盛世骄阳的话，那么他在我的眼里，就是一片荒漠。我知道，在他的心里，长着一颗怎么浇水都开不了花的种子。

我羡慕他和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交谈的样子。可我心里却更明白，他和阿布拉克萨斯，以及一起旁边的那个女生，再加上那个短发的男生，都只不过是利益上的朋友。因为他对我从来都不会那样温柔的笑。可我却知道他所有最阴暗的秘密。

我拉起黛的手，走出了礼堂，问东问西，提前半个小时就来到了魔药课教室——一个潮湿并且寒冷的地下教室。

我和黛来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除了我和她，就只有有绿色的火焰在教室的两边燃烧着，并且还不是很旺盛，似乎随时都快要灭了的样子。教室的正前方有一口大炉子，炉子下面架着蓝色的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时不时的散发出白色的烟雾。炉子的蓝色的火焰和教室两旁绿色的火焰将教室的正前方放着的各种各样的瓶子折射出蓝绿色的光芒，很是慎人。

我和黛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就坐了下来，从书包里掏出阿森尼·斯波尔《魔法药剂与药水》——魔药课该用的课本——看了起来。

黛确实很喜欢看书。她一看书，刚才的那些事情似乎都忘记了。而我，惊奇的是，这本书我竟然并不讨厌，也不会犯困……唔…可真是有意思呢。

估摸着是过了半个钟头，讲台上的那锅不知道什么药剂的火快要熄灭，并且不再冒着热气的时候，魔药课教室里才断断续续的又来了一些人。

桃金娘，克劳奇……一大堆人将魔药课教室快要填满了的时候，汤姆这时候才珊珊来迟。

汤姆和斯莱特林的一堆人一起走进教室。其中包括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以及那个浅棕色的头发的男孩和那个快要靠到汤姆身上去的那个女孩。

我只是看了汤姆一眼，就没有再理他。而黛，怎么说呢，似乎是有那么一点难过。

“哦，孩子们，欢迎来到魔药课。”一位穿着酒红色的丝绒灯笼裤的胖乎乎的中年男巫走了进来，那应该就是我们的魔药课教授——斯拉格霍恩教授了吧。他站在讲台上，笑眯眯的看着我们。

“哦，孩子啊，收起你的魔杖。魔药课上我们并不需要它。”他指着一位男生说。

那位男生一下子将魔杖放进了自己的袍子里。

“哦，孩子们，我不得不说的是——魔药课是一门精密的技术。我听到过很多人说魔药是最没有魔法依据的课程，但孩子们，我们不得不承认的是，有时候，在火焰的燃烧和液体的沸腾之间，我们可以做到和使用魔杖一样的事情。我可以教你们酿造荣誉，制作名望……”斯拉格霍恩教授见那个男孩收起了魔杖，就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我听了个开头，就没了兴趣，低下头翻着课本。

……

“孩子们，废话说的有些多，希望大家不要在意。我们现在开始上课，在此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考考大家。”斯拉格霍恩教授意识到自己讲的有些多了。我这时才将头从课本里抬了起来。“不知道有谁知道我应该在哪里找到一块牛黄？”

应该在哪里找到一块牛黄？天呐，这才是我霍格沃兹的第一天，我怎么可能知道！

等等，应该在哪里找一块牛黄？刚刚读过的课本在我的脑子里翻滚我好像确实知道。

我用眼睛瞄着四周，发现没有一个人举手。我的生活经验告诉我——枪打出头鸟。可是考麦克学长明明说过……我犹豫着，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木柴燃烧着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我缓缓地将手举了起来。

“哦，拉文克劳的那位小姐。”

我站了起来。

“呃，先生，我想我们可以从牛的胃里找到牛黄。”我说。

“很好，呃……”

“索菲亚.沙菲克，先生。”

“很好，沙菲克小姐。拉文克劳加五分。”斯拉格霍恩教授点了点头表示肯定。“那么如果我把水仙草根中加入艾草粉末会获得什么？”

把水仙草根中加入艾草粉末会获得什么？我的嘴唇嗫嚅着，不知道如何回答。

“哦，看来沙菲克小姐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斯拉格霍恩教授在教室里问，“不知道有谁可以帮助沙菲克小姐。”

“哦，先生，我想，将水仙草根加入艾草粉末会得到一副强效安眠药，也是生死水。”一个我熟悉的声音用清冷的声调说，是汤姆。

“哦，先生，我记得你，你是汤姆.里德尔。是斯莱特林的新生。哦，没错是这样子，完全正确，真棒。那么——斯莱特林加五分”斯拉格霍恩教授很高兴，在笑。其实每一个斯莱特林都在笑。斯拉格霍恩教授是斯莱特林的院长。

“哦，那么请问汤姆，你知道舟形乌头和狼毒乌头的区别是什么吗？”斯拉格霍恩教授很是兴奋，他又问。

“先生，他们没有区别，他们都是乌头。”汤姆很有礼貌。

“完全正确，斯莱特林加五分。”斯拉格霍恩教授笑容满面，很是兴奋。接连问了汤姆好几个问题，给斯莱特林加了好多分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停了下来。

“哦，哦，孩子们，请原谅我的无理。那么我们现在来正式学习今天的内容。我们今天要学习如何制作作疥疮药剂。”斯拉格霍恩教授示意让我坐下，翻开讲义，开始一边做演示，一边讲起了今天的内容。“我们需要干荨麻、粉碎的蛇的毒牙、蒸煮过的带触角的鼻涕虫、豪猪刺……”

斯拉格霍恩教授在上面说着。

我在下面坐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斯拉格霍恩教授在讲台上做演示。

“首先将6颗毒蛇牙加入研钵，再用杵将其研磨为极细的粉末，然后将4份毒蛇牙粉末加入坩埚。下面就要将混合物加热至250华氏度后持续加热10秒。”斯拉格霍恩教授在上面将着，我听到入了迷。不像是第一次得到魔杖时的欣喜，我喜欢火焰的燃烧，翻滚着的液体和冒出来到彩色的气体的独特的气体。就像是雨过天晴的泥土的腐烂掉的树叶的气息，或者是，冬天里的刚咬下一颗新鲜的苹果的清甜的气息。

“下来就要挥动魔杖，再将四条有角鼻涕虫加入坩埚。请大家务必要记住，下面一定要将坩埚端离火焰，这是一个重点——然后将两根豪猪刺加入坩埚，务必要牢记。再顺时针搅拌5圈，挥动魔杖就可以完成药剂了。”斯拉格霍恩教授这样子在讲台上说着，与此同时，他也完成了他的魔药的制作。

我亲眼看见，这时候一股粉红色的烟从坩锅里升起，而坩锅中的液体，变成了晶莹透亮的湖蓝色，就像是拉文克劳的颜色一样。

我惊呆了。我完全不知道在伦敦的国王十字架的站台的后面，隐藏着这样一个怪诞陆离的世界。

“好了，孩子们，完成了。现在到你们了，两个人一组，开始制作你们自己的魔药吧。”斯拉格霍恩教授在讲台上面说。我已经在下面跃跃欲试。

我从未知晓自己有着能记住一切的本领。是的，在斯拉格霍恩教授讲完了之后，我就像是重复过无数遍一样，熟练地将各种各样的原料切碎，一步不差地，将切好的原料放进我和黛的坩锅里。

当我挥动魔杖，完成魔药的制作的时候，我的坩锅里的魔药变成的漂亮的湖蓝色。和拉文克劳的颜色一模一样。

“哦，沙菲克小姐，真的是，完美！我不敢相信你用了十分钟。你简直是一个天才。”斯拉格霍恩教授走到我的旁边，用勺子搅拌着我的坩锅里的魔药，惊讶地发出感叹，“那么，为了奖励沙菲克小姐——拉文克劳加十分。”

黛笑着看着我，我当时简直想一下子冲过去搂着黛。真的，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夸奖使我大喜过望，斯莱特林的学生用嫉妒的眼神看着我，而所以拉文克劳的学生都用一种干的漂亮的眼神看着我。

黛后来告诉我，阿姐，你知道吗？你在做魔药的时候眼里是有光的，真的，我没骗你。

“哦，汤姆，真的是不可思议，和沙菲克小姐一样，竟然也用十分钟就完成了模样的制作，真是漂亮的湖蓝色。我敢保证，假如如果你能够潜下心来，在魔药这条路上进行研究的话，那么你一定会比我走的还要远的。”斯拉格霍恩教授走远，在靠近汤姆斯莱特林的桌子上，再次发出惊叹。“那么，斯莱特林，加十分。”

斯莱特林的学生全在下面小声的欢呼着，不再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我，而是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汤姆。

没错，那时的汤姆就已经知道如何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讨的师长的欢心了。

那是我的第一堂魔药课，也是我在霍格沃兹的第一堂魔法课。如果你以为这个故事的主角是我，那么你错了，我只是前奏。这个故事的真正主角是汤姆。

分针只是从五走过一圈儿到下一个九，我的第一堂魔药课就以我为拉文克劳加了十分而划上了结尾。所有的同学都三三两两的离开魔药课教室。

而汤姆，在离开魔药课教室的时候，我们在门口处撞了一下。似乎只是肌肤相碰的一瞬间，我清楚的感觉到，他就在我的手里熟练塞了一张纸条。

当时如果不是我的身体下意识的条件反射，我是断然不会接汤姆的这张纸条的。因为当时汤姆在整个霍格沃兹学院里他都装作出了一副不认识我和黛的样子。

也总归是有因必有果吧。因为我和汤姆在孤儿院里长时间的相处，仅仅只有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就可以足以完成这一切。

字条上只有一句话，

晚饭后，天文塔，沙菲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