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南宫问天、东方铁心、北冥雪、以及执意同行的西门孝，四人先后离开皇城，在御皇城最西侧的玉阙关相遇。

西门孝建议走水路绕开西门城，斟酌片刻，倒是东方铁心最先赞同，他们放弃了武辛派出的护送他们的女娲星船和舰队，转道租用了艘即将起航的商船。

这艘船属于这个商队，商队的老大是一个朴实健壮的中年男子，他身上寻不到商人的金钱味儿，偶尔能够感觉到的，倒像是侠客周身那种淡淡的酒香和豁达乐观的爽朗笑声。这是一个在哪里都能轻松找到的男人，或许只有他偶尔裸露的臂膀上，一道道横七竖八的疤痕还能记得，眼前这个汉子埋葬在自己记忆中的跌宕起伏、那些他不愿意提起的惊涛骇浪。

四人的商船航行在商队的末尾。

商船是北冥雪挑的，优秀的自动巡航动力系统相当省心省力，东方铁心只需在每日同凤皇探路回来简单添加燃料，便能保持一整天的航行。

每日的饭食由西门孝和南宫问天负责，两个男人总能像变魔术一样，每日都能用同样的食材做出不一样的饭菜，南宫问天精湛的刀工和西门孝独到的烹饪技巧总能为食物注入奇妙的美味。

北冥雪其实相对于其他三位来说是要轻松不少的，可饶是西门孝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这个从未到过西域新月之地的北地女子，是怎么比他这土生土长的西门城少城主更加熟悉线路地形的，甚至一草一木都在她的计算之中。

西门孝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从东方铁心和南宫问天那里不止一次地寻找答案。前者总是会微微撇嘴地回答道她也从来没有想明白过；后者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拍拍西门孝的肩膀后接一声不言而喻的轻叹，接着没有了下文。

近一月的航行倒也不算无聊，四人本就不是问题多多的小孩子，每日鲜有的能聚在一起的时间也靠相互了解和介绍各方水土风情，轻松地打法了过去。

商队到达目的地后四人便下了船，又在港口买了几头被用来当做沙漠之舟使用的龙蜥，备好吃食衣物饮水帐篷，再次启程。

背后渐行渐远的灯火、近在咫尺的沙漠、纯粹灿烂的国度唾手可即。

这种只生活在新月之地以外的沙漠龙蜥，拥有易于繁殖饲养的生活习惯、壮硕的体型、温顺的性格、匪夷所思的耐力和体力，这里的居民将它们驯服，用以代替牛马来拉驮重物以及远行代步，被称为沙漠巨舰——

的确，相对于沙漠之舟骆驼来说，沙漠龙蜥是可以不仅可以被当做日常使用的牲畜，更是一种相当优秀的战争武器。

庞大无比的体型、势不可挡的力量、鳞片堪比最优秀的铸造大师打造的铠甲，虽然训练过程极度困难，但同样的，成功训练出的龙蜥对得起对它们的投入，一些体型更加庞大的成年体甚至可以作为攻城锤使用，它们能够造成的破坏力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喂，”散开的樱色长发飘逸在风中，她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放肆的快感了，“你觉不觉得，阿孝口中的这种龙蜥，和你们的巨龙几乎一模一样？”

“差多了好嘛！巨龙虽然拥有几乎能与神兽比肩的智力，可奈何数量相少得可怜，本就心高气傲的它们能够愿意俯首作为人类的伙伴参加战斗的，更是寥寥无几，就不用再提那繁琐的饲养和打理以及维护了。”倚在座椅的一侧，南宫问天对东方铁心的玩笑话提不起来太多兴致。

刚介绍完还沉浸在言语中的西门孝明显感受到了南宫问天灼灼的目光，回过神来，深棕色的眼瞳透过额前飘摇的金发与南宫问天碧蓝的双眸对上，嘴角不禁勾起了几丝笑容：“你嫉妒了？”

“才没有！”咬咬牙，南宫问天有些恶狠狠地回过头看着西门孝，“这种五六头才能对付一头巨龙的龙蜥，我才看不上呢！”

好吧，南宫问天就是受到打击了，身下乘坐的这只龙蜥的体型，和故乡龙骑兵的巨龙相比也就差一对翅膀，可这沙漠龙蜥既容易繁殖，还容易养活，这怎么能不让他感到受挫？

天知道小妹能和玉灵龙和谐相处形同挚友，引得多少人嫉妒。

巨龙如果像龙蜥这般好伺候好驯服，那父上怕不是睡着了做梦都能笑醒过来。

一旁闭目养神的北冥雪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目，不惧灼烧直勾勾地盯着太阳，日轮光辉明净清澈，深紫秋潭灿若繁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对着自己兴奋的一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到后来憋不住了，索性侧过身来，轻声问道：“阿孝，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西门城就有成建制的沙漠龙蜥军团吧？”

“嗯，对。”

“大概多少人？和龙骑兵相比，如何？”

悬吊在半空的左手忽然轻轻搓弄了几下，西门孝顿了顿，说：“除去身为大统领的父亲外，一共有十六个大队，一个大队十六个小队，一个小队十六个龙蜥骑兵、两只巨型成年攻城龙蜥。总共4096位龙蜥骑兵、512只巨型龙蜥。”

“问天少爷，你们的呢？”

东方铁心当然知道北冥雪想问出些什么，索性在南宫问天嘴唇微张还未来得及说话前，主动接过话头一并托出：“你问他还不如问我。自从洛王案后他被他老爹勒令严禁接触龙骑兵，时至今日，他可能也就只见过玉灵龙一只巨龙了。先给你说说东方海阁的舰船吧。我手下有十二个攻击性舰队，每一个舰队由一只主舰、十二只护卫舰、十二只巡航舰、十二只攻击舰组成，母亲手下有十六个同等配置的防御型舰队，东方海阁战舰总数千余只。南宫城主曾亲自说出每一只舰队至少需要十只巨龙和训练有素的龙骑兵抗衡。”

“至于你最关心的南宫城的龙骑兵——别看这小子出来时‘百骑’那威风凛凛的护送，实际上呢，离开御皇城地界后百骑就折返回了南宫城，毕竟整个南宫城都不到三百位龙骑兵。如果出现伤亡，人员补给也十分困难。”

眼眸微眯，北冥雪显然是对东方铁心的“耿直行为”抱有怀疑态度的。东方铁心会猜不到她的目的？呵，怎么可能。可问题是东方铁心确确实实地将北冥雪想知道的数据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她，而且和事先探查的数据以及评估的战斗水准也完全对得上。

可问题是对她的想法一清二楚的东方铁心，却如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似的，甚至有些示好意图地一五一十告诉她这些，这怎么想都不符合逻辑。

叮当作响的玉佩稍显突兀地从东方铁心的怀中划出，还好她眼疾手快地一把捞起，又妥妥当当地揣回包里，接着朝正直勾勾盯着她的北冥雪咧嘴露出了阔达的笑容。

好了，这下就什么都说得通了。

北冥雪微微转了一个身，重新昂头注视着太阳，眉眼闪烁。

这是不应该的，自己运筹帷幄地用正处纠纷的东方铁心促成了和南宫问天的同盟，而此时，她又忽略掉了南宫问天和东方铁心的关系。与南宫问天结盟、与南宫城结盟，说来说去绕不开的其实并非皇城中坐着的一个老怪物和两个小怪物，而是她东方铁心和东方海阁。

“无妨，倒也算歪打正着了。”

北冥雪又换了个更加惬意的姿势卧趟在床榻般宽阔的座椅上，以不起眼的小动作环视了正同行赶路的四人，勾起了眼角。武辛既然想让御皇城一骑绝尘地甩开所有封侯之国，那她北冥雪为什么不能联合其他三大庭柱将御皇城变成井底之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