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不管出于何种心理,神雒的这一嗓子显然起到了作用 ,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南宫问天连忙抬起头,眼中闪耀的光芒和快饿死的人看见大饼有的一拼:“捎捎捎捎!当然捎!别说捎东西了,就算侯爷你现在想要吞月鲸,今儿我都跑东海给你捞一条起来!”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王爷无需如此,倒是把我吓到了。"神雒慵懒的眼眸张开了两分,呵呵笑过,“听闻王爷今日要替萧府迎位客人,得去北街一趟,那么可否顺带去躺神家,替我这刚刚没了神纹的废人,捎把结实点儿的刀剑出来傍着,也算是有个防身之物。”

怎么都感觉这俩是串通好的。东方铁心眉目-挑,索性带上了些许张扬的笑意,“回自己家取把剑而已,还需要人捎?你不至于废到路都走不了了吧?刚才那一切法舞得还是挺虎虎生风的啊?"

“嘶。”轻啧一声,神雒当真是没想到东方铁心会有这么刻薄的一面,这弯酸挖苦人的功夫,和神乐那小丫头看的话本里那些幽墙闺房里嚼舌根的老太太们有一比。

神雒伸手揉了揉眼,手掌顺势往下一抹搓过整张脸后,抽抽鼻子,笑道:“这不是刚没了神兵战斗力直线下滑嘛,虽然身体是没什么大碍了, 可如果再遇到昨天晚上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我不得亏大了?万一回不来了怎么办。”

南宫问天伸手拉了拉还想反驳的东方铁心,用两只手指将她已经张开的下颚合了上去,眼底生花: "没事,我们去便是。”

“这是神雒托人仿造他战死同袍的神兵冶炼的剑,他应该让你们来取的就是这柄。"站在神家门外等候多时的神荼抚过怀中四尺厚格宽刃铭文剑 ,将这禀与神雒完全不搭的长剑交允了东方铁心,“此剑他虽习练得远不如长枪,但也算熟练,加之此剑也算上品坚韧有余,护身足矣。”

说罢,神荼便抽身快步离去,他行得疾步如飞,显然为了等南宫问天和东方铁心,他空耗了少时间。

只是他那稍显潇洒的背影,东方铁心是越看越气。

“你说你为什么要答应他?”已经跟着南宫问天北街的街道里绕了好几圈，嘴中含着糖葫芦，东方铁心还是有些忿忿不平，嘴中含糊不清地念叨着，“是 ,我承认他是个客人,不过怎么能什么事情都由着他。看看他哥那一身价值连城的衣服 ,他神家就当真清贫到连个送剑的小厮都没了?”

忽然东方铁心捂住了脸一准确来说是捂住了自己的鼻子，鼻头正传来火辣辣的痛楚,钻心的疼痛刺得她眼角开始有些湿润,而作为始作俑者、在她秀气的鼻梁上狠狠刮了刮的南宫问天,正像-个没事人似的,将东方铁心递给他的长剑在手心里玩儿出了个花又塞回鞘中收好后,轻捏起了她的肩膀:“笨啊你，正是因为神家不缺这个送剑的小厮，所以我们才得去啊，给神荼卖人情的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的。”

“这也不是你刮我鼻子的理由!你知不知道很疼的!”

“这得怪你不躲咯!哈哈哈!“南宫问天快步走到东方铁心的身前,背对着她晃了晃脑袋,似乎将钻进他脑海的那丝歉意给甩出去,后面东方铁心似乎没了脚步声,他也不敢往前走了,楞在原地,久,迥头问,“是哦,你为什么不躲呢?"

不知道是他出现了幻觉还是怎么的,竟然从东方铁心那对水汪汪的紫眸中看到了些无辜。

不可能吧?

南宫问天转过了头,眨巴眨巴眼又晃了头,他伸出两根手指头在自己眼前摆弄片刻,确定没有出现幻觉后,集中精力又看向了东方铁心。

这次别说是无辜的眼神了， 索性脸颊上已经挂了两道泪痕,方铁心低着头,本是睁着的眼睛被她自己忽眨忽闪的睫毛给挡住了大半。南宫问天知道她的睫毛本就比常人更加纤细修长,如今这样垂着,他居然会觉得她的眉毛都那样好看。

南宫问天正独自感叹着,却听她突然带着哭腔轻声嘟囔起来:“谁知道你会下手,还下这么重的手。

她本生了副温润如水的精致面容,只是平日里不闹不笑静静地站在一 处许久,像极了白玉雕刻的一尊秀丽雕像。

“好好好,我错了行不?以后我再这样,我...就,唔、就这辈子也娶不到新娘？”如果有什么是南宫问天不会的,除了生孩子之外,那-定是哄女孩子开心了。虽然没有办法,将脑海底那些似乎在话本里看见过的话全部搜刮了一遍然后草草说出来,他打算下一句话就草率地将东方铁心打发了,岂曾料到,他话语刚落,东方铁心便咧开嘴角,露出了占据他眼眸每一寸地方的璀璨笑容。

南宫问天下意识地想去揉揉眼睛,举到一半,便听着她昂着还有些绯殷的尖,尚且带着哭腔、多的却是小孩子玩闹中得胜般的欢喜的声音道:“好,你说的啊。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好好好, 一言为定。”南宫问天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亏。

...不对,不是有些,是很亏。天知道哪天他忘了这茬,手痒又来-次,真把自己未来的某个不知名媳妇儿搭进去了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南宫问天暗暗告诉自己,可这心头左思右想,终归还是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听了她的回答后。

“哦,对了, "擦干微红眼眶角的泪滴,东方铁心问,“你说卖给神荼的人情,指的是什么?”

“完了,你这在天启城呆了大半个月,真的堕落了。”

南宫问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没露出那鄙薄的眼神,只知道他搭在她肩头的脸颊,挂着的笑容有些僵硬:“这次找武辛借兵,感觉怎么样?这种处处被钳制住的无力感。”

“很不爽。“东方铁心嚼着山楂的腮帮子鼓起了丝丝红润,眉头蹙起,“我承认当时是有那么一瞬间想把那小子给劈了的。”

“这不就对了。”南宫问天的臂膀搭上了东方铁心的肩，上等绸缎织成的绝袍袖在她脖颈后细腻肌肤上带过,从另一边的肩膀垂落的小臂正用食指和拇指绕弄着她额前的几缕刘海,不过看起来东方铁心似乎并不在意。

“武辛派去的禁军确实是神武帝国数一数二的军队,可那毕竟是御皇城的重甲步兵,让他们去东方海域坐船在飘摇不定的海上打仗,不是太为难人家了?”南宫问天带着奸计得逞的笑容,虽然那笑容看得东方铁心发慌,怎么看怎么觉得南宫问天的身上浮现出当年那个天启南街小霸王的身影,东方铁心还是没有多余的动作,任由他继续说,“下次再有这种事我们就可以找神荼了嘛,论召人干架,神荼可比武辛好用多了。用他那身份喊几声,那些流浪觉醒者还不得疯了似的往东方海阁去?而且我估计相当一部分狂热的还不会要俸禄呢。想想,多划算?”

“问天啊。”

“啊?”南宫问天心脏急速挑动起来,不安的情绪在躯体四肢蔓延,甚至溢出了丝丝冷汗。东方铁心可是好久没有这么温柔的叫过他的名字了，总觉得 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方铁心不说话了,就用她微眯半隙的眼眸盯着南宫问天,半响后,笑眯眯地说了句要把南宫问天气得半死的话:“你不去当奸商坑蒙拐骗,真是可惜人才了,这完全专业对口啊。”

“你一!”

“看来外界传闻并不可信。"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伴着吟吟笑声在两人身前响起,“二位的关系可真是好呢。”

三对眼眸的视线在半空激烈交融,似矛盾、又似相互协调。

苍蓝碧空辉映着幽幽魅影旋涡,其间, 几抹温润秋叶伴尧尧清风自苍穹而落,将自己作了纸笔画出美妙姿态,又蜻蜓点水般落在那处紫潭角落,似轻舟般悠然飘远。

下雨了。

丝丝冬雨被寒风席卷得格外刺骨冰凉,却在她手中的油纸伞上化作片片涟漪,幽幽坠下,她身侧的一切,都像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般,安静祥和,静谧温雅。

她着了一身色素衣不惹凡尘不染云烟,锦绣衣衫裹窈窕躯,不掩婀娜身段秀丽肌肤。盘起的发髻间,些许淡紫发丝垂在双鬓左右,微微抬眸，-对明亮的眼睛在白皙精致的脸颊上，如秋叶般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恍然,眼睛弯的像月初新月,那灵韵也开始不住溢出。一顰一笑,神色自然流露,身侧骤然似清雅灵秀流动开来。

左圩葱指轻放腰间,她微微弯腰,向二人行礼:“是我唐突了。北冥氏女、字雪,见过南宫少主、东方少阁主。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