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河的冬天无一不是冷得透心彻骨，山川风物，皆被白雪皑皑覆盖，鸟声绝迹，湖中肃杀。

雪幕中，一抹纤细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横穿冰面，身后留下一串干涸的血迹。

一步一步，冰面如釉面上的冰裂，人本能的恐慌一瞬间顺着碎裂的纹路布满了心口。

这实属兵行险招的无奈之举，或许下一瞬，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是，别无选择。

她必须逃离这里，她一定要活下去。

巧巧强撑着几步一滑地到达了对岸，因为身体极度虚弱而不得不先半跪在地上。

“嗖”

一支利箭从冰湖的另一端射来，直接贯穿了巧巧的左肩。

伊巧巧呃……

巧巧一颤，刚支起来的左臂瞬间弯了下去，身子也随之前倾。

“真是废物，这么多人还能让一个女子跑了。”

“还不快找东西过去！”

另一端黑压压的一片，漫天的飞雪和兵器的寒光混成一团，其中夹着摇晃的火把和难听的嘈杂，随后便是一阵破冰和催促船支的声音。

巧巧一点点直起身体，指尖深深陷入冰冷的泥土里，细细的血丝沿着土地的纹路向外扩展开来。

隆冬北风呼啸，刮得人皮肤生疼，发丝间未融化的雪水冻成一粒粒冰珠。

巧巧右手握住箭尾，五指一紧，直接把箭羽拔了出来，动作干脆利落，眉心下意识地微微一皱。

“嗖”

箭头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她反手搭箭拨弦，正中对面木船底，戳出一个小洞，冰水立即涌了上来。

她转身朝林间奔去，寒风顺着单薄的衣衫灌了进来，眼前一片眩晕，周围的景物仿佛都模糊远离了自己。

巧巧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味道刺激了神经，整个人短暂地清醒过来。

只是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那种空幻的倦意又开始侵蚀大脑，脚步虚浮犹如踩在棉花上一般，拖慢了速度。

“扑嗵”

尖锐的石子很不合时宜地绊倒了沉重的身体，一阵天旋地转。

巧巧顺势滚了几圈，雪地里留下斑驳暗红的血迹，逐渐凝成深重的紫色，美得妖异。

“这里有血，快！”

“她跑不了多远，仔细找！”

声音越来越近，巧巧想努力爬起来，但无奈连抬一下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小幅度地滚到低矮的灌木丛下尽量隐住身形。

“在这里！”

还是被发现了……

几只手把她粗鲁地拖出来扔在一旁，她已经没有能力反抗了，任凭绳索紧紧勒住肌肤，雪花落在身上积了薄薄的一层。

巧巧垂下头，出于本能把身体蜷缩成一团，眸底泛起浓浓的苦涩。

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她就能活着离开了，可她终究是做不到了。

“咻”

有利物划破空气的声音，接连惨叫声不断。

“什么人？！”

来者静默，回应的只是一声刀剑出鞘的利音以及四溅的寒光。

人群混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巧巧用力仰起头，却只能看见飞雪中一个模糊的颜色隐隐晃动。

伊巧巧救我……

她开口，嗓音嘶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眼前越来越暗。

细微的脚步声缓缓靠近，有人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衣摆垂在地上。

那片衣角，好熟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