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克的宝藏-第1章 回家

“轰隆”一声，脚下的胶合板抖了三抖。沙发上的白狼少女轻轻一吹，盖在脸上的叶子飘落到地上。

她靠在沙发背上，把自己拉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侧过身子去，让尾巴上的毛儿也舒展舒展。

大腿上的源石结晶划在人造皮革上，制造了一些阻力。少女灵巧地把脚伸进放在一边的靴子里，蹲着看看沙发的边缘。上面有两道轻微的划痕，比周围的颜色略浅一些。

“不太好看。”她嘟囔着。

又长又尖的指甲从少女的食指尖伸了出来。在另一边对称的地方，她又制造了两道一样的划痕，发出一阵轻微的“嘶嘶”声。

她站起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大作，好像那是什么艺术品一样。接着，她朝监控的方向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獠牙，便轻快地走出了房间。

走廊里，在节能灯惨白的灯光下，黑白相间的纤细身体飘过，优雅地舞动着。

少女稍微低头，看看自己。裸露的大腿经这光一照，尤其显得苍白。反而是上面那几颗黑色的结晶，闪烁着，还带点活人的气息。

干净的走廊内壁，逐渐变成坑坑洼洼的金属墙，上面布满了各种管道。少女懒洋洋地抱着后脑勺，故意踮起脚来，爬上楼梯。银色的硬靴底碰在铁质的梯级上，发出的声响竟并不大，甚至盖不过管道中气体奔流而过的声音。

在罗德岛的舰桥上，一众人等正在手忙脚乱地安排着各种烂事。一个矮小的札拉克干员抱着一摞纸，急慌慌地跑下楼梯。那摞纸歪歪斜斜，眼看就要倒了。

一团白色的影子闪过。转瞬间，少女已经出现在干员眼前。戴着半指手套的右手，已经扶在了纸摞的一侧。另一只手则搂在了对方的腰间，修长的手指几乎绕过身体半周。

“小心点，小耗子。”她咧开嘴，向札拉克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

对方瞪大了眼睛，呆住了几秒钟，头发像被静电了一样，彼此分离开来。缓过神来后，匆匆丢下一句“谢谢”，逃也似的从少女的一边窜走。

猎物的反应。她闭上眼，歪歪嘴角。长长的、毛色很差的尾巴不由自主地摇了摇。

刚一睁开眼，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楼梯的尽头。脚踩老套的皮鞋，身着带兜帽的大衣，内穿一件灰色长衫，脸也被面罩遮住。这是整个罗德岛的所有人再熟悉不过的一副形象。

“早上好，博士！你又提前发现我啦！”少女在前一级台阶上站定，模仿干员空的姿势，招了招手。

“你的动作那么轻，没有人能发现你。我只是预计到你会来。”

“哈哈哈哈，你无须谦虚！自从离开萨卢佐家，能这样预感到我的人，到今天为止，还只有两个呢。”

“另一个当然是她吧。”

“只有她。”

也只能是她......

博士伸出手来。少女仰起头来，手轻轻搭在博士的皮质手套上，垫着脚走上平台。旁边的几个干员见状，嘟嘟囔囔地议论着。

“好久没见了，我的家乡。”看着终端上的全息地图，少女感叹道。

“你对法兰克的了解怎么样？”

“我想想，嗯哼，只是在书上看到过一点。”

不知怎么的，那本书浮现在了少女的脑海里。它是精装的，镶着金边，塞在父亲书柜的六层。父亲收藏了那样多的书，大多却只是用来摆着看的。她想要看，还得自己拿。那时候还小，只能颤颤巍巍地搬来一边的矮梯，垫着脚，将将够到。

书名甚至也是烫金的：《叙拉古地理大全》。

她断断续续地读了好几年，才读完。又没过几年，便是那件全国最著名的事件。那是她的结束，也是她的开始。

“那你去过那里吗？”

“我记得，那是一座旅游城市，有点钱的叙拉古人都去过。可惜旅游向来和我无关，也没有有关那里的任务。”

“有些游记里也这么写。叙拉古的城市缺乏行走机构，因此法兰克作为边境的港口城市，地位尤为特殊。它是叙拉古少有的，和外界进行物质交流的通道。”

博士翻看终端，念道。

“它被称为‘自由之城’，是个旅游业很发达的城市，当地人的生活水平也因此较高。可在这种繁荣之下，‘总让人觉得，这座城市有更神秘的一面’。听起来像某种无聊的都市传说。”

“怎么？很多有现实意义的消息可都来自这些传说，有意思极了。”

“至少现在，这些描述只是给法兰克增加了一点儿神秘感。但你大概还没法子通过它们，对这座城市有什么有用的了解。”

少女耸耸肩。

“在到地方之前，你不知道我们究竟要依赖什么信息。也许要走上街听小孩子讲故事呢？都说不定。”

“我还是更喜欢正常一点的渠道。”

“算了吧，叙拉古有什么正常渠道。”

“也许法兰克不一样。根据这个描述.......”

“没什么不一样的，我这么告诉你。每座城市都这么讲，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这样好减少点不必要的攻击性。可是到了头来，他们都是一样的荒芜和野蛮。”

“这倒和你的性格很类似。”

“真敢说啊，博士。不过，你说得对。什么样的土地，就会长出什么样的人儿来。我不就是这样吗？”

“至少你努力改变了，我能看得到。但这一次，你有同伴。你能为我收起你的剑，擦亮你的眼吗？”

“当然，只要你要求，我的博士，我将比谁都更加了解这座城市。”

博士顿了一下，收起终端，从漆黑的面罩后面挤出了一声沙哑的笑声。

“比我还了解吗？”

“法兰克要是真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地方，那我想，我会很愿意超过你。”

“你还是需要‘有意思’啊。”

“孤狼要想学着和别人合作，自己首先得有兴趣才行。”

“到现在也是，兴趣第一？”

“嘿嘿，谁知道呢？你如果高兴，可以认为，我给你开了个特例。”少女俏皮地歪头，看着舷窗外的超级城市，不置可否。

大幕拉开，演员就位。

阿尔贝托的独生女，萨卢佐家族的叛徒，狼主扎罗的寄宿者，代表荒芜的白色孤狼。如今则是罗德岛战斗干员——拉普兰德——

将回旧地，直面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