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壹

　　白皙中透着一点红润的手握着冷白修长的手，将那大红色的缎带绕几圈在神树的大枝，再打个结，留两条小尾巴随风飘扬。

　　“这是我和梦梦出生的地方，将它挂在这里就好了。”雪灵满意地合上双手。

　　“这样有什么用吗？”佩拉吉娅不解地问。

　　“红色本是喜色，这缎带又承载了我们的心愿，将它高高挂在枝头，天上的神明就能看到我们的愿望了。”

　　雪灵本就白皙的皮肤在大红嫁衣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的白，鬓边几缕黑发垂在朱砂唇边，描摹着微风的形状。暖色衣妆加身，比起平时紫衣淡妆的模样少了几分冷峻，多了几分温柔。

　　佩拉吉娅看得有些陶醉。她知道雪灵性情冷淡，所有的温柔只对自己和妹妹。平日里唯见紫色、蓝色之流出现雪灵身上，原以为她只适合冷色，没想到红色穿在这冷美人身上竟也出乎意料的好看。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雪灵面上看不出太大的情绪变化，耳尖却悄无声息地泛起红晕。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女王，面对心上人的注视也免不了害羞。

　　“好看。”

　　“五十年了，怎的还没看够？”

　　“今天是前所未有的好看……”

　　……

　　大喜之日当晚，雪灵歇在了天池宫。

　　窗外大雨滂沱，从后半晌开始连绵不断。

　　雪灵用琴弦将她们的年华谱写成一个个音符，纤纤玉指蜻蜓点水般在弦上勾画，无数音符在她玉手中连成摄人心魂的乐章。佩拉吉娅和着琴音吟唱，声音或迤逦如环山的云雾，或绵绵如不绝的细雨。兴致到了，便拖着一身洁白绫绸缎翩然起舞，如张开白色羽翼的天使。

　　两人都进入了忘我的境界，音乐与舞步使她们达到情感上的共鸣，无一不在释放着高涨的热情和极致的喜悦。

　　这是独属于她们的庆祝方式，没有宴席，没有宾客，甚至没有留人服侍，不受任何人打扰，冷清却也热闹。

　　雨一直下着，琴音与人鱼的美妙歌声交织着，直至深夜。

　　点一对红烛，听窗外雨声。

　　卸去人间妆红，褪去锦衣华服，女王和美人鱼紧紧依偎在轻幔垂下的大床。

　　雪灵将那丝缎般顺滑柔软的金发贴在脸侧唇边，柔声道：“今晚，你就是我真正的王妃了。”

　　佩拉吉娅眼中涌现着欲望，前一刻还想坠入人间的纯白天使，此刻却像极了深渊里囚禁的贪婪恶魔，充满磁性的声音里传递着魅惑气息。

　　“恭候多时。”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连绵不绝，打湿了枝头幼芽，催开一朵初绽的白桃。

　　翌日清晨，大雨不知何时停歇，徒留几滴雨露挂在院内池中紫莲绽开的花瓣上。

　　天空被大雨洗刷得干净透亮，两条七彩霓虹跃然升起在淡蓝色的天幕上。这是潘云前所未见的奇观，宫人皆大喜，将其视为吉兆。

　　佩拉吉娅看着窗外，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急忙唤来雪灵，一同分享这映入眼帘的惊喜：“你快看啊，天上竟有两道彩虹！”

　　雪灵搂着佩拉吉娅柔软的腰身，满目惊诧转化为盈眶的喜悦：“看来天上的神明听到了我们的誓言，特意送来两道彩虹作贺礼。”

　　“原来，上天也认可了我们。”佩拉吉娅薄唇拉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一对浅浅的酒窝浮现在嘴角，“这双彩虹，想必是神明的祝福吧。”

　　她转过头，一双碧水幽眸望向雪灵，泛起粼粼波光。

　　“我曾半信半疑，这世间是否真的有神明。因为我从未见过，从未感受过所谓神明的存在。只有在极度迷茫或极度渴望之时，将其当作精神寄托，把我的思绪一股脑托付于此，以换取内心虚假的轻松。”

　　说罢，她把头靠在雪灵肩膀上，视线再次回归到那奇迹般的两道彩虹。

　　“如今看来，或许天上真的有什么能听到我们内心的声音，并予以反馈。这种被认可的感觉太好了。”

　　雪灵温柔地抚摸着靠在她肩膀上的爱人的脸颊，指尖触及之处依旧是那样冰凉润滑，和第一次触碰的手感一模一样。

　　“万物皆有灵，即使是你看不到的地方。眼睛能捕捉到的并不是全部，有些东西需要用心与意识去感受。”

　　“那，雪灵。”一丝期待从佩拉吉娅眼中一闪而过，“你是否相信，在天空之外，还有一片浩瀚无垠的另一个世界，是所有时间和空间的集合？”

　　雪灵正色道：“是的，而且我相信我们的意识会被传播到那个世界，通过一些媒介，再反馈到我们身边。只是我们无法合理地解释这种现象，暂且称之为上天的旨意。”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昨晚好巧不巧地下起了大雨，我想到了五十年前与你重逢的那个雨夜。当年就是那场大雨把你送回我身边，昨晚又是一场大雨，让我感觉到，你真正属于我了。你能说，这不是天意吗？”

　　宫人沉浸在双虹带来的吉兆，前往神树处祈福。他们学着雪灵的样子，用象征吉祥的红色布条绑在枝头，以此寄托心中夙愿，请求神明的回应。

　　一时间，这样的行为成了一种潮流，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奴仆侍从，纷纷效仿。

　　高大巍峨的神树，枝丫上挂满了承载人们心愿的红布条。灼眼的大红色穿插在碧绿荫叶间，又一条一条垂于枝叶之下，悬在空中，随风迈出整齐划一的舞步。色彩强烈的对比带来视觉上的冲击，自然而然地带着充满吉祥喜庆的壮阔和不容侵犯的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