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止塞关

未逾三日，一军情自玉门关分两路快马驰入国中，一奔李靖安所持雁门关，另一驰往阳明国都长安。

驿卒初接军诏，亦难免动容，竟是李将军咬指血书，驿卒眼眶微润，看着李庆安脸庞血色不削反盛，指尖还凝着紫黑的血块，起身握枪时总觉更有力了些，但仍难掩满脸愁绪，不忍再看下去，猛地爬上他的小棕马，便不愿再回头望，听着关外燕骑嘶鸣渐行渐远，自知此别恐是最后一面，俯身靠在马背上，跑出了几里，直至玉门关消失在视线里，才悲怆地哭了出来，两腿用力一夹，马儿似是吃痛的啼了一声，跑得更快了些，驿卒的抽泣也止住了些。

如是他能送的快些，援军到的快些，关中的将士死的也能少些，拭干泪痕，最后望了一眼西北方，被凉风呛得咳了几声，便不敢回看。

记得初入军时，他还是个十三四的孩子，阿爹患疾，自记事起便未曾见过，但邻屋的阿华和他一样，也没有，让他心里也算安慰了些，跟着阿娘相依为命，穷苦惯了，只想着早些长大，帮阿娘多捡几粒野稻穗，不至于让阿娘总是痴笑地看着他自己吃，他知道，阿娘把她能给的都给了自己。

阿娘一年下来的收成也不过几捧地瓜芋头，还是拉着他去给村里的老秀才送一些，希冀着老秀才能多教他点学问，不求成才，但求不能世世代代做那目不识丁的农夫，蜗居在这小村落，也要向前看。

他不愿跟着那个总是静坐装高深的老头子学，一是他本就学不来那儒家的学问，二是那老秀才总是在阿娘身上揩两把，阿娘也不反抗，懂事后，他知道那是为了自己，每每看见那眼眶深凹、骨瘦如柴却手指粗大的老儒生便恨得直咬牙根，回家嚷着不肯去学了，那是阿娘第一次掌掴他，扇得他的脸火辣得疼，留着一个红扑扑的掌印，打完阿娘却俯身跪着抱着他痛哭起来，边猛地捶打着自己，看着阿娘哭成了泪人儿，他也鼻子发酸，哭了起来。

阿娘总是走到哪都嚼着草根，连着些许茎叶，把干瘪嘴唇染成翠绿的，阿娘的名字叫阿翠，他一直觉得这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倒有些人如其名了，唇绿的有些发绿的阿娘被同村的孩子见了，总是被围着嘲笑，他哪肯阿娘受此辱，总是替阿娘骂回去打回去，怎奈他生的瘦高，像芦苇杆子似的，打不过人家，但他从来不哭，阿娘不许他这样跟别人闹事，每次都在他背上有气无力般的捶打两下，后又抱着他轻声地抽泣，自责地说着那都快听出茧子来的几句苦命话。

阿华却不一样，生的又高又壮，一身蛮劲，他受了欺负，阿华总会和他一起打回去，明明和自己年纪相仿，却长的像个小大人，吃苦能干，给他阿娘省了不少心，令他羡慕不已，若是他也能如此壮硕就好了。

也奇怪，哪怕跟别人家的孩子打的再痛，也总是咬着牙关，不肯掉一滴泪，被阿娘轻轻地抱着，眼泪却如决堤般止不住的落下，他也怕被阿娘抱，哭的时候被总是欺负阿娘的孩子见着了，又不知道该怎么笑话他了，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轻易掉眼泪。

后来听说李将军麾下的百夫长进村招兵，还会有饷钱，反正跟那老秀才不合，不如策马守边关来的气派，他和阿华摸黑起床，早早就在一个简易军帐外等着，衣不蔽体，冻的瑟瑟发抖，仍是希望有幸被纳入李将军麾下，做个小卒也好，就算将来没法衣锦还乡，阿娘再被欺负时，也好报上他的儿子随着李将军征战沙场，不是一般的种田翁，脊梁也能挺直些。

作者说时过两月，忙碌于个人生活，闲了下来反而更愿写些小人物，总觉前文言虽简却空洞无物，现欲稍改，但却意懒，只得从本章开始，望诸君能与我共同进步，山巅自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