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远之后，崔小雪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奶奶是怎么回事。
奶奶没有回头，只是摇摇头一边走一边说是认错人了。
崔小雪也没有再问。大城市的冬天巷子里有些冷冷清清，奶奶的话也比在山里时要少了。崔小雪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扯了扯身上的破旧冬衣，跟着奶奶往前走。
偶尔奶奶会敲开几扇门，问她们有没有听过那个名字，问她们能不能帮忙收留一个小孩。崔小雪突然有些惶恐起来。
那些女人总是和旁边的人面面相觑，露出古怪的微笑然后摇头说不知道，却在关上门之后窃窃地讨论。她们讨论得好大声，崔小雪隐隐听到“家暴”一类的字眼，她不太明白。
奶奶攥着崔小雪的手离开。
她们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开始啃那已经冻的发硬的馒头。奶奶有些咳嗽，到后面咳得越来越厉害，崔小雪挨到奶奶身边，轻轻地拍奶奶的背。她好想问奶奶妈妈在哪里，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妈妈，可是她没有说话，她什么也没问。
下午她们坐在那里休息，也没有聊天，奶奶搂着崔小雪说要不先睡一觉吧。崔小雪乖巧地点点头，蜷到奶奶的怀里。
可有个奇怪的男人过来，崔小雪是被他呵斥的声音吵醒的。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团垃圾，崔小雪没见过那种眼神。在山里的时候奶奶常告诉她要强硬，不能让人平白无故欺负。
崔小雪瞪回去，刚开始酝酿情绪，却被奶奶拉着离开。
她们漫无目的地到处走，崔小雪不知道奶奶要把她带到哪里。或许奶奶自己也不知道要带自己去哪里，崔小雪有些担心，想告诉奶奶要不咱们回去吧，不找妈妈了。
她跟在后面，她的眼睛聚焦在奶奶佝偻的身影。她觉得奶奶只是老了点，老的仿佛生来就是要当她的奶奶，可她从没想过奶奶会离开，可她为什么突然有些担心。
她生在山里，出生以来便与奶奶相依为命，身边没有亲人去世，可她隐隐知道这么回事。她想到奶奶在家时越来越频繁的咳嗽，她努力睁大眼睛，希望没有眼泪流出。
她们走了好久，桥上有好多人铺着什么躺在那里，也有人什么都没铺直接躺着，也有人跪着。奶奶拉着她径直走过去，崔小雪感觉到奶奶攥着她的手更紧了。
她们来到远远的湖边，终于停下歇脚。天渐渐黑下来，空气也凉了起来。崔小雪裹紧大衣，紧紧挨着奶奶。奶奶又咳嗽起来，像是忍不了了一样，她咳得好严重，像是要把肠子都咳出来。
湖边的草长得老高，再远处是熟悉的田野。她看到奶奶突然眼前一亮，蹒跚几步捡起一个空瓶子，是家里常见的那种农药。
奶奶将崔小雪带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她将身上的东西都放下，又扯了些草盖住，嘱咐崔小雪不要乱走。崔小雪抱着自己坐着，乖乖地点头。她看见奶奶攥着瓶子往回走，她突然发现奶奶的背影是那么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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