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这世上从来就不缺一味逐利，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但也不会少一心为民，浩然正气的人。”

“就像你我，我们尽自己所能的履行职责，创设安平，但也不乏有我们力所不能及的地方，不要过于苛求”

钟玉渌难得这么认真的说这些透彻的话，苏怀清也终于转头望向他，眼中还映着雪光的银辉。对上这么双眼睛，他突然就笑了。

“我说怀清呀，你怎么就这么会悲天悯人呢？把这么多人都记心上？学学我，在意的，就那么几个人，就比如说你，其他的，职责所在时，尽力做了不就成？”

钟玉渌虽是带着玩笑说的这话，但其实他心里，确实有那么一丝的不自在，一是心疼这个把什么都挂在心上的人，二是……有点埋怨，他为什么把这么多人都放心上。

话落，两人都沉默了许久，良久后，苏怀清低沉的声音响起：“不是的”

“？”钟玉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转头望向他。

“我没有把所以人都放心上，让我放在心上的只有你”苏怀清转过头来，黑暗中两道视线交汇，点亮了一方天地。

钟玉渌少有见的不好意思了，心跳突然加速，他蓦然的别过头，心想，这不是脑子傻了，怕是心脏有点问题。

掩饰尴尬的咳了声，说到“怎么也还有我爹娘和太傅吧！你这话也不说全来”

风声停了半刻，苏怀清转过头对着屋顶低低的说了声“嗯”

但在这寂静的夜里，也格外的清楚，落地有声，叫钟玉渌心里莫名有几分失望。

冷冽的冬天叫人愈发清醒，不知过了多久，苏怀清继续淡淡的说“而且，你会关心的，从来就不只几个”钟玉渌突然感觉到了他的落寞，眉头疑惑地皱了一下。

“我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大好人，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的认知里，只有你和其他，两个分类”

“我会帮助落魄的人，是因为你见到他们时会皱眉；我去北塞，是因为如果我不去那就是你去，即便是去不了，你也一定会自责；我这么在意这次的事，是因为你最是喜欢看烟火”而你，就是我一生的盼头。

后面的话，他在心里默念。他今天说的话已经太多了，实在没有力气将这些话说出口。本来这些话也是该深深的藏起来的。

但总归是有些不甘吧，如果那背后的人真的在烟火里到了手脚，如果这回的烟火真的被换成了火药，那他们，可能都不在了吧。

其实生命就是这么脆弱，死亡永远可能在下一秒发生，在边塞这么多年，他早就懂了，但当身旁有了钟玉渌时，理解是一回事，接受，用是另一回事。

难道让他的秘密还来不及与人分享，就要被埋葬了吗？但他又实在懦弱，不敢把话直接说出口。于是他小心的打开秘密的一角，甚至还想偷偷的试探对方的心思……

结果，当他转身看钟玉渌时，却发现对方已经睡了。

他的嘴角扯起一抹苦笑，在心里对自己说，苏怀清呀苏怀清，你在想什么呢？别人为什么要知道你这些不可告人的心思呀！

你以为的奋力打开，在别人看来，只是像风吹起纸张那样可有可无，平平无奇，斯人，不屑一顾……

冬夜冰凉，被褥里裹不出暖意，手的一边却是暖和的，叫他不自觉的转过身，探出手，去触摸那一团温暖。

黑暗中，钟玉渌缓缓的睁开眼，见旁边卷成一团的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他小心的帮他掩好被子，自己却直接把手枕在脑袋下。他怎么会没听到这些话呢？从小到大，苏怀清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认真的听着。

但他的话一出口，就叫他脊柱一顿，血液的流动，也在他平缓的陈述中变得清晰可感。

他这话，真是像极了话本子里霸道王爷的表白，但他是苏怀清呀，他怎么会有这种心思，就是有，也不可能是对着自己的呀。

要是以后能有哪个女子能听到他这番话，那还不得小鹿乱撞，对他死心塌地。他们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而他，只是他的“哥哥”，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那种。怎么光想想，心里就那么不舒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