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往事（1）

皓都眼眸中滑过一丝狠戾，他也恨，自家阿耶一辈子都在为国为民而活，最后却还是这般模样；一个小小的农桑地主都尚且敢如此压榨百姓，那些居于高位的岂不是更加仗势欺人？真是可恶至极。

乐嫣抓住了皓都的手，目光坚定的看着他，“嗯，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他笑了笑，想去搂她的肩，乐嫣却又开了口：“我原是不明白，那些人怎么敢？这可是在长安，可是在阿耶的眼皮底下犯事。”

皓都刚想去接话，乐嫣就又继续：“可我想了想，或许正是因为在天子脚下，他们能获得的利益才更多，阿耶才登基没几年，改朝换代后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也没有时间微服私访。农桑如此，更不能确保是否各个地方、各地知府、各处高官也都是如此。

官官相护，父母官不善待百姓反而从民众之间牟利。天高皇帝远，阿耶不得而知便罢了，可近在咫尺，阿耶也仍旧被蒙在鼓里。农桑之中已有这么大的怨言，我不信没有一个官员有怜悯之心，难道他们就没有上书过？”

“可是阿耶手中批阅的奏折也多数是经过了筛选，那些谏言、举报、参本想来都是被人压下了。这些事，地主、官府、户部，就连弘文馆的人和阿耶身边的太监，都脱不了干系。”

伴随着李乐嫣一字一句，皓都除了诧异还有敬佩，她居然可以想到这么深的层面去，她的这些想法都与自己的不谋而合。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本是柔弱的小公主居然也可以独当一面了？皓都又轻笑起来，李乐嫣本来就很聪明，她说了，‘既是受了天下人的馈赠，就要以己之能回馈给天下人。’

李乐嫣本该如此，大唐的公主本该如此。

见他一直不曾开口回她，乐嫣就问：“皓都，我说的不对吗？”

他摇头，握住她的手，“我只是可惜，公主若是男子，或许能有的作为，比皓都更甚。”他玩笑似的开口，却惹来女子反驳：“难道女子就不能有一番作为了吗？”

皓都被揶揄的说不出话来，自古以来，对于女子的束缚不用他来多说，多少女子一生都在深宅之中度过，一生只为争得丈夫那可笑的荣宠。皓都不敢保证能让乐嫣过得有多么幸福，但他发誓，一定会让她跟天下女子过得不一样。

只要自己有的，他都愿意给她。

“这世界对女子已是不公，就连阿娘，她虽贵为皇后，也还是有许多无奈的地方。可我也知，天底下谁都有无奈，阿耶是，杜公是，你也是，所以啊！”乐嫣靠在了皓都的肩上，手挽住他的手臂，“我不需要有什么作为，乐嫣只希望天下太平，人人都能吃饱饭；阿耶阿娘身体康健，还有……”

她突然没接着说，皓都好奇的侧过脸，只见乐嫣仰头凑到了自己耳边，轻声开口：“你我夫妻，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