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话什么是笑话

当王德从床上醒来之时，已经处于整片火海之中了。这幅光景，他无论如何也忘不掉。

持续扩张的火焰把一切都包裹住，不论什么东西都被燃烧了起来。王德没有一点犹豫，立刻冲进自己卧房里的卫生间，开始找寻逃命用的东西。可是当他打开房门的时候，却发现门外的世界和自己熟知的已经完全不相同了。

无数的记忆纷至沓来，就像洪水那般灌入他的脑海之中。尽管顶着这似乎快爆炸般的脑袋，但对于王德来说，却依然能够观察到自己那双瘦弱的双手。恍惚间他意识到，自己不仅是穿越了，而且身体也变小了。

不过王德可没有多的时间来感叹，现实通过这滚滚浓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王德此时的处境已经是万分危急了。

他环视着自己此时所处的大厅。不可计数的华丽的装饰品，包括那金灿灿的王座，全都被这股热浪无差别地吞噬，与火花一同在天上飞舞。周围的活物大部分都伏在地面上，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话，只有烧糊的恶臭伴随着噼啪的声音来“诉说”着他们生前的痛苦。

王德痛苦地哼道：“唔！”

声音的沙哑倒不是因为这浓浓的黑烟，而是处于变声期那公鸭般的嗓音。

这炽热的恶臭让王德皱起了眉，他的脑海里逐渐出现某个少女的音容相貌。那些突然涌入的诸多记忆中，有一个要求就仿佛是浮现于脑海上方的启明星，像是提醒着、指引着甚至命令着王德，要兑现与她的承诺——要保护她，让她活下来。

到底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王德在一片空地中找到了那个瘦弱单薄的少女。她没有人护着，只是孤零零地趴在大厅一个圆柱的根部。气息微弱，命悬一线。

他先试着将少女抱起，但是却忽视了此时的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健硕的成年男子了。他根本没有办法抱起这个少女。他只得换个姿势，吃力地将少女背起，身上传来的重量以及柔软的触感让他既安心又有些焦虑。

他感知到对方呼吸很热，呼吸吃力，但全身却急速冷却下来。在因黑烟而所剩无几的视线中，凭借着记忆带着这丫头一步步向出口走去。

“振作一点，小莫！振作一点！”

“王——德——”

少女的声音有气无力，表情也有点空洞。但是对他的名字，少女还是无比清晰地呻吟了出来。

可是对于王德而言，这两个字令他再惊异不过了。没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自己居然还拥有着这个曾经的名字。

但他没时间感叹了，只是反复地说道：“振作点，小莫！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能得救了！”

少女没有力气，只能艰难地说道：“抱歉，我恐怕坚持不住了！”

王德继续鼓励道：“不，你继续说话！绝对不能睡着！”他确信要是睡下去的话，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但话虽然是这样讲，但是王德透过记忆也知道，现在是怎样一种状况。老实说，他们此时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非常清楚眼前这场大火，究竟是怎样产生的。

于是他的怒火在心中蔓延，甚至比城中的火焰更甚，直接冲上了他的脑袋。

他咬着牙说到：“那些畜生都该去死！”

王德所穿越的世界，是一个叫做灵幻大陆的地方。大陆一共分为三层，中心区域的浮游群岛；中层的环状大陆；以及下层的深渊之海。这里万物皆有灵，按照种属分为以下三族：天神族，百魔族和人族。

为了争夺这个世界的霸主权，天神族与百魔族之间纷争不断，神魔之战持续了数千年。而随着至高女神赛尔的权杖将百魔族魔王西法封印在深渊之海，这片大陆暂时获得了长达数百年的和平。天神一族成为了这片大陆的主宰。

而对于人族而言，既区别于天神族，也不属于百魔族。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吃足了苦头，却没有获得一分应有的权力。人类虽然数量众多，但由于力量太过薄弱，所以永远都是被压榨的对象。不论是天神族还是百魔族，虽然没有把人族当成奴隶，但在他们管辖的城邦内，他们永远只能是最低等的平民，为上层的异族所控制。

而随着天神族获得千年神魔之战的胜利以后，人类的待遇不仅没有获得提升，反倒作为异族被彻底驱逐出上界（中心区域的浮游群岛），只允许到地面上生活。不过人族也展现出他们独特的力量，即使在由于战争后荒芜破败的下界，他们竟然也硬生生地发展出了数个古老的王国，地面商业发展一度超过了上界。为了抑制人族的发展，神族又开始对下界的人族开始了驱逐之战，所有国家均被打散成城邦。而天神族表面上说是驱逐，实际上是他们对人族进行进一步的压迫，要求人族对天神族进行上贡。对于上贡的人族国度或者城邦，就还可以保留原有的地位——但是上贡的数额，是原本之前税收的十倍。换句话说，神族只是为了抑制人族的发展。

上贡的城邦苦不堪言，而不上贡又打不过，大部分只得妥协。而少部分未上贡的城邦，全民迁徙，同魔族一样，龟缩在深渊之海的边缘，与百魔族为伴！但不同的是，魔族被封印在深渊之海中，承受着永恒的黑暗。而人类却可以在地面上生存，甚至能与天神族通商——只不过这种通商并不能称得上公正，但是好歹也能在灵幻大陆上有一席之地。

不过好景总是不能长久，随着人族的靠近，封印也逐渐有了松动，终于在这一天破坏了。深渊中爬出来的魔族几乎一瞬间袭击了存在与深渊之海周边的所有城邦。也正是因为此，熊熊大火迅速蔓延了王德当前所在的城邦。

但其实就焚城这件事情而言，所有人类是无法理解的。不论是平头老百姓，还是现在已经化为灰烬的一城之主，他们都不能理解。人族没有得罪过百魔族的历史，而且百魔族也并不是弑杀的种族。除非是真的做过什么对魔族不利的事情，他们才不会大开杀戒。况且城主的家族并没有背叛过魔族的历史，甚至其祖先在神魔之战中是站在百魔族一方的，对魔族予以过资助。所以，这是“恩将仇报”！哪怕是数千年的恩情，对于有着数千年寿命的魔族而言，也是应该能牢牢记住的。

王德一想到这儿，便咬牙说道：“这些该死的畜生。”一个男人的模样逐渐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曾浮在半空中，张开着翅膀，对下面的人们喝道：“来吧，憎恶我们吧！你们的憎恶，将成为我们活着的食粮！”王德改变步伐，调整了下姿势，以便让少女的重量绝不从手中滑落。与此同时，他把那个名字深深地刻在心里——里斯托尔。

他暗自咬牙：“不能原谅——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杀了你！”

正这么想着，少年突然被瓦砾绊到，一个踉跄却没能撑住，直直地摔了下去。而背上的少女也顺着这个姿势掉了下来。少女没有反应，一句话也没有说。少年只能看着少女，回想起那些躺在大厅里没有任何反应的亲人奴仆。

“咳咳！可恶，我只能止步、与此了吗？”王德的视线逐渐变黑。意识陷入混沌，声音逐渐远去。

突然，一道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力量，突然涌入王德的身体里面。就像干涸的湖泊中央，奇迹般地迸发出泉水一般。

“看起来，好像还有呼吸的样子啊！王家那个所谓的不详之子吗？不过亲眼所见的话，似乎和别的人类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这声音铿锵有力，与这个业火包围的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王德认出了他，而对方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对方看出了里斯托尔藏在眼神中的恨意！

于是他戏谑地看着王德，表情有些像看着自家的宠物小白鼠。他笑道：“怎么样？你应该认出我来了吧！没错，我就是福斯特第一帝国军的里斯托尔！我就是下令屠城的人！你这样弱小的人，能拿我怎么办？”

王德站了起来，不自觉地提起一拳，一个直冲拳，就直往里斯托尔的脸上冲去。拳上带着风，隐约中还带着些火元素。这不像是任何一个少年所拥有的力量。怨恨和憎恶形成地团块有如锐利的刀刃，若所对上的是一般人类，只怕是没有办法招架的。

不过眼前的男人也只是轻“咦”一声，就随意躲开。只一指，就把这个少年给击倒了。这完全是不对等的力量，就像这个世界的巨龙与蚂蚁一样悬殊。

王德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回过头看着那个不知生死的少女。他仍然执拗的出手，只是现在站起来也没有力气了。

里斯托尔露出充满欣赏的表情。毕竟少年的杀气和韧性，确实是人类中的上上之选。甚至大多数魔族都不见得能拥有。

里斯托尔用力一指，王德再也承受不住压迫，直接昏了过去。在昏倒的那一刹那，王德心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可惜了，没能救下那个少女！我又失约了！

而业火的火势逐渐增大，仿佛要让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要烧为灰烬。漫天红光，就像是遭受折磨的血和泪！

深渊之海的封印被破坏了。紧接着是一个古老城邦的毁灭。

这标志着噩梦的开始。

但是处于天空的天神族，意识到这一点的，一个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