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

说罢，便拽了萨仁一块儿到外边守着，没人在殿里伺候，萨仁的心总记挂着，好在没等多久，院子外边打扫的果儿突然小跑着进来：“姑姑，奴婢瞧见孙总管带着肃良合大人往这边过来了，片刻便要到门跟前儿了。”

萨仁错愕了一下，竟然真的来了，她很快回过神来，皱眉把果儿往旁边拉了一把：“小声些，别惊扰了娘娘，这般声响叫别人听去了，还以为咱们长乐宫没规矩。”

果儿赶紧应下，抱着扫帚往旁边退下去。

孙青是跟着先帝的老领事太监了，拓跋翊登基以后，也继续沿用了孙青，年轻皇帝心里想的是什么，没人知道。

早前，拓跋翊让肃良合家两位公子往察哈尔平定匪寇，今日苏尼尔刚回京述职，便主动提出要他去看看宸妃的要求。像是刻意要展示宸妃安好的信息一般。

苏尼尔头一次到长乐宫来，巍峨华丽的宫殿门前还挂着大红灯笼，美则美矣，却叫人无法生出亲近之意。

孙青说话客气，进了长乐宫差萨仁前去通禀，娜仁给苏尼尔行礼，一声“大公子”喊得亲切，有种自家人的暖心感，随后一下子酸了鼻子红了眼睛，赶紧垂下眼帘掩饰住，怕被苏尼尔瞧出了端倪。

萨仁很快从里边出来，说宸妃娘娘请大人进去说话。

进了屋，坐在上座的格根塔娜带着温柔浅淡的笑，和方才见其木格的神情，判若两人

“臣孙尼尔，请宸妃娘娘安。”苏尼尔跪下去，做全了礼数后，格根塔娜才赶紧说赐座上茶，孙青在旁边站着，脸上带着些笑意。

宸妃是懂规矩的。光是风姿气度这一点，孙青就觉着咸阳宫里那靖妃娘娘比不上。

“臣方才一路从乾清宫过来，四处挂着喜庆的红绸，很好看。”苏尼尔环顾一眼四周的陈设，笑道，“现下进了长乐宫，得见宸妃娘娘，乃是皇上恩德，肃良合家上下同沐天家庇护下，更是感激涕零，臣在此，再贺过娘娘大喜。”

说罢，苏尼尔从袖中摸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来，递交给一旁的月颖。格根塔娜把锦盒握在手中，方才苏尼尔的一番话，听得她心里发紧。大哥这般谨慎小心的言行，都是为了她。

打开锦盒，里边放着的是一枚剑穗，入宫不得佩戴利器，这剑穗瞧着像是母亲的手艺。他们……都记挂着自己的处境，肃良合家上下的心意相通，尽在此枚剑穗中了。

格根塔娜深吸一口气，忍回泪水，浅笑抬头：“二哥呢？”

苏尼尔还是笑着：“二弟尚在察哈尔没赶回来，有些善后的事，留他处置较好。”

二哥性子急躁，拓跋翊放着南边邪教的事情不许肃良合家插手，把她两个哥哥往察哈尔分配，还借此剥了肃良合家一半兵权，想来照着乌恩其的性子，此时定是又怒又怨，不让他来，也好。

“家里人都还好么？”格根塔娜自始至终只淡淡的同苏尼尔话家常，她无视一旁站着的孙青，不管拓跋翊派孙青跟着来是想监视些什么，或听见些什么，格根塔娜都不在意。

肃良合家族行得正坐得端，没有什么听不得见不得的。

“都好。”苏尼尔回答得简短，他突然往凳子前方挪了挪，看向格根塔娜的眼神里，带着些心疼，“皇上……待娘娘可好？”旁人说什么，议论什么，苏尼尔都不听不管。他就是想亲口问格根塔娜一句。悔不悔？

格根塔娜沉默下来，良久之后，才开口：“大哥，这是我自己选的，自然甘之如饴。”

还是那个傻丫头。

认准了的事情，便铆足了一股劲儿要走到底。可若是说出个悔字来，也就不是他妹妹了。苏尼尔点头，纵使得到了答案，也并没有觉得轻松一些，宫墙深深，进了这金丝笼，就是一生一世的束缚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朝格根塔娜抱拳行礼：“只要娘娘欢喜就好，肃良合家一切如常，娘娘无需挂怀，外臣不宜久坐，臣，就此告退了。”

说罢，又深深看了格根塔娜一眼，随后利落的转身走出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