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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吃货小当家

不想一吃之下,文苏儿再也停不了口,新鲜的蔬菜在这样的隆冬季节本就是珍品,再加上珍娘选种培育都属上乘,当然最关键,还是那几滴香草醋。

  开味去油腻,更将食材原有的美味提炼出来,在口腔中发挥到淋漓尽致。

  文亦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身于饮食世家,妹妹的口味挑剔是出了名的,后来大了,又因秋子固的出现愈发将味蕾培养得刁钻,别说生菜,过水无油星的东西,她是断不进口的。

  无盐无油无味,吃来作甚?不如倒去喂猪!它们才是不讲究口味的货!

  所以说过头话不要讲,免得将来打脸不说,还有做猪的危险!

  那么,自己要不要步其后尘呢?蔬菜虽好,吃过涮烤之后也该清清火,不过大老爷们,抱着碗当只兔子?

  似乎也有哪里不太妥当。

  “文爷,要不,咱们还是喝粥吧?”秋子固似乎看出文亦童的犹豫,笑着站起来,从身后紫泥炉上卸下一只小铫子,揭开盖子,又是扑鼻的米香,混着蔬菜的甘甜清爽。

  清澈翠绿、淳朴甘淡,这就是秋家每逢节后,必用来刮油去腻,大益于身体健康的宝物:七草粥。

  当然这不能算是文家的创意,毕竟七草粥是日本人在年后正月初七的早上会食用的一种粥,不过推本溯源,其实这个习俗最早是从中国传过去的。南北朝时期学者“宗懔”就在《荆楚岁时记》中记载了两汉魏晋时代江南民众在正月七日的习俗:“正月七日为人日。以七种菜为羹;剪彩为人,或镂金薄为人,以贴屏风,亦戴之头鬓;又造华胜以相遗。”

  珍娘对一切与吃有关的文献古籍,那是门清加倒背如流,秋子固也是听了她的建议,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此物。

  所谓七草粥,顾名思义就是加入了七种草的粥,而七草,一般来说就是,水芹、鼠曲草、田平子、芜菁、荠菜、繁缕、白萝卜。

  但到了饮食创意大师珍娘这里,那就绝不会满足于原有的版本了,不弄出些花样来简直对不起自己。

  《荆楚岁时记》中所说,“人日”就是指人类诞生日,是根据女娲创世每日造一生物的传说而来,意为苍生是以“鸡、狗、猪、羊、牛、马、人”的顺序被创造出来的,因此正月前六天都是动物之日,第七天是“人日”。

  那么,以七种菜为羹,则可以解释成,就是以七种蔬菜做成粥羹,无需固定菜品种类,换句通俗易懂的语言,就是想吃什么只要是不相克的,丢进去就是。

  以现在的时节和暖房里的出产来说,珍娘最喜欢的搭配就是:芹菜,柠檬百里香,薄荷,取其香;荠菜,嫩菠菜,取其鲜,接着放点白萝卜,煮得软嫩且饱含了汤汁的萝卜,一口下去,那滋味真叫爽。

  最后一样,则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竟然是夹一颗腌渍过的酸梅在上的,年糕!

  没错,就是年糕!

  酒色梅渍,将雪白胖呼呼的年糕晕染出娇艳欲滴的艳红俏丽,一碗浅绿色的芬郁清馨中央,赫然出现一块明透鲜美的可爱小团子,别说令人食指大动,简直是惊喜。

  秋子固望着吃得呼噜噜头也不抬,连形象都忘了的文亦童,脸上挂着暖融融的安心表情。

  珍娘则望着他。

  这个男人好到,连自己的情敌都照顾得妥帖才肯放心。

  世人都说,秋师傅人是好的,就是少言寡语,摸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既无花前月下的浪漫,也没有甜言蜜语的关心体贴。

  可珍娘觉得,这才是他的优点,她就喜欢他这样行动上的巨人,能让身边人都放心稳妥。

  看一个人,得看他做什么事,而不是看他说什么话,尤其对男人来说。

  秋子固这样的男人,才是女人终身可靠的对象。

  嫁给他,简直太幸福。

  秋子固马上感觉到妻子的眼神,偏脸冲她微微一笑,视线凝在珍娘红润润的脸上,腻住了一般,离不开。

  文苏儿吃得很饱,饱到对秋氏夫妇撒狗粮的眼神都可以视而不见,但其实,多少还是有影响的。

  此此这一餐之后,文苏儿心里陡然冒出个想法,但又觉得不好说出口去,困难重重。

  福平婶上来收碗,特意看着文苏儿。

  因了以前的事,她对这位小姐有些不太好的看法,听闻对方要来,便一直抱着戒心,这时见苏儿表情不对,心里不免咯噔,清了清嗓子便道:“文小姐,您哪儿不舒服?还是,吃得不对味了?”

  她怕这位大小姐发起在家时的乖觉脾气,搅得大家不安宁,毁了珍娘和秋子固不容易准备这一餐的精心。

  别看拿出来貌似风轻云淡的,其实花老鼻子功夫了呢!

  这样一顿饭下来,你要还觉得哪儿哪儿不对,那就真的除了矫情,没别的话好说了。

  她的用心是好,可惜用错了地方。

  文苏儿极伶俐一个人,哪会听不出福平婶语气中的揶揄?

  文苏儿虎起脸:“谁跟你说我不舒服了?你对你家夫人没信心还是觉得我会存心捣蛋?这么好的饭菜,还能不对味?!”

  福平婶下意识地赔笑,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主人又不是这位大小姐,凭什么要哄她开心?

  “哟,我不过随口问那么一句半句的,也是怕招呼不周,怎么小姐就生了气?当真是小姐脾气呢,下人多一句话不好说的。”

  文苏儿立刻涨红了脸:“你说谁小姐脾气?!谁又不让你说话了?既然是下人,管什么主子的脾气不脾气?难不成我还该对你卑躬屈膝?”

  福平婶也气起来,挺直了腰:“说起来,我们是该被人呼呼喝喝,但,那也得分个对象!”

  文苏儿几乎要暴跳,连文亦童都不由得侧目。

  文家兄妹,都是心高气傲之人,哪得受得了被人这样指着名压制?若不是不习惯失败,也不用收店云游了。

  气氛变得生硬尴尬,这在秋家,可是难得出现的。

  好在不打紧,这家里,还有很会化解矛盾的人在。

  “福平婶。”珍娘不知何时走过来,轻轻一伸手,接走了福平婶手里的托盘:“小姐赶了半天的路,又跟我们到处逛,这会儿想是乏了。你去打水,小姐要匀匀脸。”

  福平婶张了张嘴,疑疑惑惑地看着珍娘。

  夫人,不会连您也看错我的用心吧?

  珍娘幽幽眸色微漾,似轻风掠过水面:“去吧。”

  声音软得能滴出水。

  福平婶愣住了,没等反应过来,珍娘手里的托盘又换了位置。

  “沉得很,我来吧。”秋子固风轻云淡地接过来,笑了笑,当然是对珍娘的,只有对着她的眼睛,他才能笑得如此真切温柔。

  文亦童几乎要叹气。

  “走吧,”珍娘挽起文苏儿:“去洗把脸。”

  直到走进房间,文苏儿依旧有些气鼓鼓:“好好的!算什么事?我根本没有想怎么着!她凭什么当着大家的面给我难堪?!”

  珍娘什么也不说,替她掸掸袖子上的浮灰,又抿抿鬓角的散发。

  文苏儿安静下来,半晌,眼眶忽然红起来。

  “你真有福气。”

  这话貌似没头没脑,但珍娘并不觉得意外,相反,她很理解地低头,不去看文苏儿。

  “福气这东西,每个人都有。分先后的,你看我现在好,其实前些年,也很过了些苦日子。所以我知道惜福。苏儿,你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苏儿妹妹,你生来幸福,所以不很了解苦这个字。其实现在觉得过不去的坎儿,闭闭眼咬咬牙,落定决心了,也就是眨眼就过去的事罢了。”

  文苏儿细细品味她的话,当然不信,但片刻之后,突然有了勇气。

  “我想留下来!”

  福平婶正好送热水来,才走上台阶,就听见文苏儿不管不顾的语气,顿时心里又有了火。

  真不要脸!

  然而,珍娘却一点不生气,更无错愕之色,仿佛早知道,文苏儿会这样说。

  “留下来,做什么呢?”眉目间含着浅笑,珍娘懒懒靠在窗棂下,一对点漆似的灵动双眸,若有所思地看着文苏儿。

  文苏儿小脸红得发烧:“我知道你会误会!不是,我不是为了他!我想留下来,因为,因为你的暖房!”

  放屁两个字已经梗在了福平婶的嗓子中间,若不是顾忌珍娘在房里,她直接就要对着文苏儿开炮!

  但珍娘还是很平静,甚至,她笑得更开心了。

  “真的?”她调皮地眨了眨眼:“嗯,也对,我的暖房,确实很有吸引力。我也这样觉得,为了它放弃难得的机会,不跟哥哥云游四方,看风景买特产,是真的很有说服力呢。”

  文苏儿的脸顿时白了:“你不信我?”眼眶暖融融地涨起来,蓄水池到了临界线似的,一碰就要掉泪:“我真的,不是为了他。”

  这话半真半假。

  没错她是很喜欢珍娘的暖房,喜欢到确实不舍得走。

  但就此说她完全忘记了秋子固,那个外表清淡如霜华,内里热如岩溶的男人……

  也不是真实。

  文苏儿从来不知道,秋子固也会如此热烈体贴地对一个女人,直到刚刚,她亲眼见证了秋氏夫妇之间的默契旖旎。

  她不相信,就算是真的,也可能只是暂时,所以她留下的另一重目的,是为了见证。

  时间是很有威力的,不管在哪个方面。

  珍娘笑得很自如,眉心平展,唇角微抿,春水般的眼眸中似有暗光闪烁。

  “文小姐真想留下?我们这里的生活,可不是你刚才闲逛时看到的那样哦!游客和主人是有区别的。你要留下,就得当个长工。别误会,我虽然是这里的女主人,也一样是长工,甚至,做得比钧哥福平他们,还要多呢!你能做得来吗?”

  文苏儿倔强地嘟嘴:“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文家虽富贵,每一文钱却也是辛辛苦苦自己手里挣来的!我自小也是跟我哥一样,看着管着隆平居长大的!你当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那就错了!如果你让我留下,我就让你看看,文家二掌柜是怎么做事的!”

  珍娘轻轻击掌:“好,说得好!文家二掌柜,既然你意已决,我再拒绝就显得不尽人情,也不给文家面子了。行,那你就留下吧。”

  文苏儿大喜,几乎没跳起来,但几乎同时,外头传来当啷一声巨大响,又吓了她一跳。

  珍娘笑眯眯捞起门帘:“怎么了婶子?”

  福平婶正忙着捡瓷盘落地后的碎片,慌张抬起头来:“夫人,是我的不是,我,我刚才手滑……”话没说完,一把将珍娘拉出门来。

  “夫人您是不是头晕了?刚才没喝酒吧?怎么能把这位留下来?”

  情急之下,忘了将声音压低,文苏儿都听见了,不免又紧张起来,蹑足到门边,偷偷听着。

  珍娘趁机扶她起来:“不用捡了,留神手,放着,让虎儿来扫吧。”

  福平婶急得又是摇头又是跺脚:“夫人!”手指着屋里:“这尊瘟神为了什么来,您不知道吗?!”

  珍娘眼底倏地闪过精光湛湛:“婶子,您觉得我会是那样迟钝的人吗?”

  福平婶叹气:“我知道您不是,但您心太善了,这世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不说别的,这文家小姐自己不知避讳,显见得就是个脸皮厚过书的。您别上了她的当,看着娇滴滴,其实包着一肚子祸心,见不得您跟老爷好哪!我呸!”

  文苏儿先是大怒,但听到最后,见对方竟一针见血地指出自己的真实用心,又羞得几乎没地儿钻,好在房里没人,不然真是无地自容。

  本来么,自己的心思是放在明处的,连福平婶都看出来,就更提珍娘了,只有自己,还当着鸵鸟一样,埋头不顾腚。

  可是,如此,那对方又为什么让自己留下了呢?

  羞惭之余,文苏儿紧紧捏着自己的一方罗帕,竖起耳朵,要听珍娘,如何解释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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