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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女

诛心美人劫

幽冥至寒,血月乍现,悬于夜穹,乌云流动,斑驳错落的光影如淌落的血流,即为朱砂之色,尖锐凄寒的鸦鸣穿过夜空,雾如轻纱,殿檐树杈上悬挂着的冰棱子如同冰刃,又映照着血红色的月光,恍若坠起来的宝石红玉,透彻极了。簌簌风雪中偶有孤灯,在暗色中点起一点明火,疏影横斜,暗香浮动,被雪水覆掉打湿的梅花,颤颤悠悠落下,散落在雪地中,又被冷风带起,漂浮没个定数,水流中流冰漂浮,薄冰裂出痕迹,如绽放的冰花,清艳,剔透雅致。

暗室之中的冷得出奇,明火的几盏孤灯晃着打颤的烛火,炸了些火花,挑起晃动的珠帘,沿着台梯而下便是一路的血色,内殿设了一口极大的血池子,沸腾的血水如岩浆一般,翻滚着热浪,悬浮着大片大片的红雾,腥味浓重,凡间爱繁华,神界有清雅,幽冥界与魔界乃至鬼族这一带诡域之地便独得了阴寒鬼魅之气,一派肃杀。

垂落下来的纱幔起伏,那边摆了张镂空雕花饰的玉石长案,架着一把长琴,隔着一片潋滟灯火瞧来,便是一道跪坐在案边的身影,修长的手指拨动着琴弦,纵是眉眼淡漠,却也是世间难得的绝色。

勾勒着金丝线纹的轻纱幔衣裙摆铺展开来,裙身颜色为涧石蓝,裙摆的着色最沉,沿上便是渐淡之色,绣着欲飞的粉釉蝴蝶,蝶身也镶着珍珠,轻拢的水色衣纱镶嵌着紧扣的鲛珠,胸口的缎衣形式如蜿蜒云流,缀着赤银色的长长流苏,宽大的轻纱外袍如泄了一地的水流,撒了金粉的披帛如月弧悬在身后,华贵冷艳却又清冷如夜,倒是分外的出挑。

发鬓边的镂空白玉簪花被案边的灯火衬的明光烁烁,垂落下来的流苏蝶在耳后随着她弹琴之手的动作一摇一晃,在空中划出恰好的幅度,似是冰刃,两缕长发滑落在胸口,半遮掩着月寒朝珠璎珞,她敛着眼眸,手指拨动琴弦,琴音铮铮,起若惊踏秋水,溪流淙淙,倏然手指抬动猛然一划,绝音响彻暗室,如泣如诉,哀怨如斯。

凝烟微微一笑,眸光却黯然了下来,起身走了几步停在棋桌旁,俯身斟茶,两指把盏玉杯,饮了口茶水,道:“萧女命断魂,半生载仇人,哀怨何时了,何须来日报。”

寒风穿过珠帘,两道黑影随之而入,苏锦与樊越皆是单膝跪地,扶剑颔首道“主上。”随后得了应允后便相继起身。

“二小姐。”苏锦看着凝烟的背影开口道:“据传,夜家嫡女夜韶月在前些日子便得了失心疯,就是在那次赏花宴之上被吓得落下的病根,如今就是个疯子,不认人也惧人,见谁都怕,尤其是不能听得那萧三小姐的名讳,一提就越发胡言乱语,以死相逼,为此夜夫人……”

“夜家嫡女就算是不疯也是个痴,本就是个无用之才。”凝烟打断了苏锦的话,转过身看着苏锦,疾步走来,道:“我与那萧家三子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怨,跟那萧三更是提不上眼缘,但萧家与夜家乃是世代故交,夜家与慕容傅为伍,想必也早已视我为眼中钉。”

樊越若有所思,追问道:“依主上此言,便是拉退萧家与夜家的的关系,萧家一旦仇视夜家,夜家必将反击,而先前主上吩咐我等杀了萧家二子,想必此举也是生起为了让萧家仇视夜家的矛头。”

“聪明。”凝烟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樊越,一手负在身后,绕过她们停留在后方,正视着那口血池子,道:“萧家痛失爱女,本就对夜家恨之入骨,而如今又断了最后的两根血脉,便是入了绝境再无回头之路,而夜家又能讨得到什么好果子吃?夜韶月善妒,也并非什么良善之人,萧三于她,不过是失去了个阿谀奉承的,可恰好,萧三恶魂未散,又在那夜的赏花宴上指认了夜韶月便是害她之人,夜韶月愚笨,竟也给了她一刀,经此一遭被闹怕了,得了失心疯也不足为怪。“

凝烟笑了笑,继续道:“夜家势压萧家,又攀附了慕容傅,定然会借势打压萧家,而萧家虽势单力薄,但也断然会有意寻得比慕容家更庞大的势力来相护,比慕容家更大的是谁?能压得住慕容傅的又是谁?”

苏锦与樊越当即明了,应道:“自然是独孤氏。”二人皆是转过身,樊越抬手扶住刀柄轻轻摩挲,略略扬起下颚,语气毫不掩饰骄傲之色道:“慕容家势力再过庞大,却也越不到独孤家来,我们家主威震八方,如今家主云游四方,却还有主上坐镇独孤氏,主上运筹帷幄,谋略过人,对付慕容家,不过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苏锦将话挑开道:“萧家无倚仗,二小姐不但救过那萧夫人一命,还亲自前去萧家探望了一番,便是笃定了萧家主会来投奔于您?”

“不错,萧家势小,却能做把衬手的刀,凭借一个萧三便激起了与夜家的仇怨,借萧家之手平定夜家,不过是借刀杀人,如今萧家已断三根血脉,倾覆萧家更是指日可待,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又何乐而不为?”

“主上智计无双。”樊梨与苏锦跪地行礼,樊越抬头看她,旋即问道:“主上,那夜家嫡女该做何打算?”

凝烟斜视她一眼,抬步行至棋桌旁拂袖落座,唤樊越前来对坐,抬手斟了一杯茶递给她,樊越双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却还是不解。

灯火摇曳,黑白两子,局势分明。

凝烟只是淡淡一笑,抬指拈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又伸手越过一拨动,将那黑子与白子混稀在局势中,笑意减退,神色也陡然狠辣,冷冷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夜家女不足为患。”凝烟手撑着下颚,侧头看向苏锦示意她起身,敛眸闭目沉思,悠悠说道:“但,也不能留着她的命,夜家家主夜惊风,本有一结发妻,却于九万年前幽冥动乱之时惨死,拼命相护为夜家留下了一根血脉,便是那夜韶月,而后夜惊风续弦再娶,虽也为他产下一子,却远远不比那长女受宠,也只有夜韶月的死能够撼动夜家。”

话音未落,那玛瑙珠帘被一阵疾风掀过,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樊越惊动,正欲相护,却见凝烟猛然抬手拔出她腰间的长刀将箭矢死死抵住,抬腿一踢将其掠过反握在手中。

苏锦拔剑出鞘转头朝樊越颔首,厉声道:“保护主上!”

“明白。”樊越扶住棋桌翻身而起,一跃稳稳而落在苏锦身侧,手指悬空一拉,一把透着魔气的大弓持在手中,拉弓搭弦,眼神凌厉。

数道魔气翻滚,化作黑衣人身落在暗室,持刀挥剑,杀气凛凛,樊越率先出手,旋身跃动抬腿踢去,先后射出的箭矢划出银色弧度,哀怨声与溅血声不断,苏锦随后相护,挥起手中长剑挑起黑衣人的衣料,抬手一推剑刃穿透胸膛,将人翻转撂在墙上,那人撞在墙壁,口中鲜血不断,跌摔下来又化魔气消散,苏锦与樊越相视一眼,以前后之势围堵,铁器碰撞,血味浓重,还带着铁锈气。

为首之人见势不妙,抬手抓过两个护在身前送命,又趁其不备极速斜滑过来,一掌击中樊越的背后,樊越嘴角沿下血渍,眉头一皱,倾身便欲向前倒去,苏锦神情紧张,挥剑横杀余下之人,正欲出手揽住樊越,凝烟却先她一步,凭空踏起,衣角翻飞,一脚将为首之人踢翻在地,又抬手摁住樊越的肩膀将人扳了回来,樊越抬脚勾住地方才稳住,连忙转头回望,惊道:“主上!”

“退后。”凝烟朝苏锦开口道,苏锦颔首领命,侧身收剑避退,她再次旋身踏动,长刀抛出,靴尖一顶便朝为首之人悬了过来,被凝烟赐翻在地的黑衣人尚且没有恢复过来,一手扶着胸口,平复着紊乱的气息,睁眼之际便有刀影袭来,寒光阵阵,黑衣人咬紧牙关,猛然偏头躲避,抬手握住刀刃,刀刃被寒术震动,在他手中挣动,血水沿着刀刃蹭了一刀,不断的淌血,凝烟神色冷静不改,抬手挥动,火色凌光在一瞬中乍泄,将余下黑衣人震飞,魂飞魄散,散下来的衣袍滚滚而落。

为首之人还在与那柄长刀抗衡,凝烟张开手,长长的寒气驱使,将刀力牢牢稳住,那人面部狰狞,汗珠沿着额头滚落,一身的冷汗,竟翻身再次斜滑退至刀柄后,拾起地上的弯刀,伤口淌出的血渍糊了一刀。

凝烟抬手收回长刀把握在手,刀刃向下一抵,手却牢牢握住刀柄,刀尖划动墨玉地板呲啦呲啦的炸起微弱的火花,身子向上悬空便是一个旋身飞踢,将那人生生踹进了血池子,血水翻滚溅动,如纷扬落雨。

黑衣人跌落在血池子中也溅了一身的血水,凝烟抓住刀柄将长刀提了起来,起身凭空踏动,脚尖点过血水,又是溅起的水花,黑衣人瞳孔一紧,起身拔腿就跑,蹚过的血水更是翻滚,凝烟抬手握拳,无名指上的银蛇戒便射出毒针,刺入了他的小腿,黑衣人惨叫起来,腿一跌摔趴在了血池子中,呛了好几口的血,咳嗽连连,却再也来不及平复,转身惊恐的看着凝烟,见已无退路,便拖着伤腿颤颤巍巍地起身,挥刀横向便要弑杀她,凝烟握住他的手腕一折朝头顶扣住,随后便是腕骨断裂的声音,黑衣人眼瞳都在渗血,魔气自体内澎湃,慢慢爬上了脖颈,沿着向上一直到脸边,如藤蔓一般,妖冶,诡异。

黑衣人趁势就要用余下的右手挥刀捅穿她的腹部,凝烟紧紧扣住他的手腕将摔落,一脚将那刀刃踢飞,借势又是一脚,将他踢回血池子,以俯视之姿用力掐住他的下颚,眼神越发冷漠,抬刀抽入他的脖颈,正中喉咙,一把捅穿,鲜血泼灭了烛光。

她抽刀收回旋身踏上台梯,背朝着那口血池子,身后动静一震,那尸身便淹没在了血池子里,凝烟微抬下颚朝着苏锦斜视了一眼,苏锦会意,转身行至血池子旁,手中扣住那面墙壁的暗格转动,血池子里便传来阵阵蛇吐信子的嘶嘶声,不过一瞬,无数游蛇在血池中攀咬着那具尸身,待到血泡散去,水上便只悬浮了一具骷髅,粘带着模糊血肉的残骸。

凝烟神色淡淡瞧不出什么情绪,眸底更像是一滩掀不起的死水,冷得让人胆寒,溅在眼角的血渍更像是胭脂点的花样,平添几分难见的艳气。

“主上,是属下失职,属下甘愿领罚谢罪!”樊越抬腿掀起衣角单跪在地,抬手握住骨鞭便要递给凝烟,朝着她磕了头,起身跪好后略微仰视着她,再次开口道:“还请主上责罚,樊越绝不闪躲。”

“二小姐。”苏锦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樊越,破天荒的不与她作对,反倒是也单跪下来,攥拳抵地,道:“属下得令与樊越一同前来,今日之事,亦是属下失职,鞭刑应由我一人来受!”

凝烟像是没听到她们请罚一般,指尖攥着帕子将眼角的血渍擦抹掉,随手将帕子一扔,方才对上了樊越的视线,接过她手中的鞭子轻轻锤着手心,樊越咽了口血唾沫,难免有些紧张,堪堪不敢正眼瞧她, 连肩膀都在微微的发抖,汗水滑落沿着下颚淌在衣中,脖颈上凉凉的。

手中的鞭子挑起她的下颚,凝烟俯下身,抬手攥住她的衣襟,目光打量着她,道:“樊越,你很怕我?”

樊越被鞭子抬着下颚,被她这话给惊到了,却还是恭恭敬敬回话,应道:“主上看重属下,是属下之幸,但属下对主上,亦有畏惧之心。”

樊越怕她,亦敬佩她。

凝烟松开了攥着她衣襟的手,淡淡的瞧着她,像是安抚道:“世家之争,局势未定,便都是刀口上舔血,在刀尖上行走,今日之事势必会有,今日若不来,便是他朝有,倒也怨不上你们。”

樊越闻言一惊,却还是不敢妄动,只得直僵僵地跪着,伸手交搭行礼,被鞭子顶着下颚道:“谢主上。”

“起来。”凝烟握着鞭柄收了回来,转身疾步朝外走去,踏着一路的血色,穿过的珠帘子相撞摇曳,珠色红艳,像极了风雪深处的冬梅。

***

风雪萧寒,冷得彻骨。

一众妖娘匆匆行至蕊珠殿中,蕊珠殿灯烛通明,一片璀璨火光,为首的黄衣妖娘换香沏茶,持着银针拨动着燃尽的香灰,吩咐其他妖娘替换了龙涎香过来,继而又命人摆了膳食,朝着夜韶月行了礼后便都退下了。

夜韶月只披了件中衣蜷缩在榻,埋头抱膝而坐,身子因低哭抽泣不断的发抖,有妖娘挑帘过来送糕点茶水,夜韶月却突然暴怒,抄起枕头便摔,妖娘被那枕头砸中,茶水糕点滚了一地也顾不得收拾,磕头求饶。

“萧水薇……”夜韶月喃喃道,怨恨的目光投向了那妖娘,疾步冲上前掐住她的脖颈,拽着她的手将人拖摔在了墙上,双手紧紧的扣着她的脖颈,越来越用力,道:“为什么,萧水薇!你为什么死了都要来冤枉我,害我!你不肯放过我,那我也不要放过你了,你我同归于尽!”

“大小姐,奴婢不是萧三小姐,奴婢是芷秋啊……”妖娘挣动身躯,不断的拨着她的手腕,被掐的喘不过气,想咳嗽却一口气吊在了嗓子眼,费力挣扎道:“萧三小姐她已经死了!她是不会再回来的,奴婢先前便有所耳闻,萧三小姐已由萧家重塑了身形封了棺梈……还请大小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了奴婢的性命……”

唤作芷秋的妖娘一咬牙,摁住夜韶月的肩膀奋力一推硬生生躲过一劫,腿膝发软,一手扣住墙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往红木金漆柱后躲,慌忙解释道:“奴婢真的不是萧三小姐!”

殿门哗啦一声被人再次推动,寒风落雪入了殿,吹透了一室的凉意,凝烟踏入殿中,身后跟着樊越,樊越抬眼看了看这殿中的一片狼藉,眼眸中都是藏不住的鄙夷,持剑抱臂,轻轻嗤笑道:“当真是得了失心疯,这般荒唐。”

凝烟披了件玉绿色对襟狐裘大氅,换了身鹅黄色的毓珠长裙,胸口绣花纹路似为海棠花,绣线为软金锻造,镶嵌了些不算惹眼却添冷色的极水淡光珠,宽大的袖摆也镶着珍珠,裙衫轻纱曳地,就连靴子尖端都镶嵌着锻金流苏,抬步走路流苏便交织摇动,冷艳,清绝。

芷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撑起身跌跌撞撞而来,就跪倒在凝烟的脚边磕头相求,指尖拽着她的衣襟轻晃,仰头瞧着她,眼角泪珠滚滚,竭力道:“求您,求您救救芷秋!”见凝烟不为所动,便又说道:“凝烟二小姐,您是凝烟二小姐,奴婢曾与您有过一面之缘……求您。”

“起来。”凝烟晲了眼芷秋,挥袖挣脱掉她的手,芷秋闻言方得空喘了口气,刚欲起身道谢,倏地,凝烟抬手一挥而过,剑影落,一道鲜血淋漓的剑痕便在她脖颈喉咙处赫然而现,芷秋张口欲言,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眸中流露出最后的绝望,整个人摔落在地,银钗破裂,簪珠迸溅,身下血长流,沿着玉石地板散开,如一面镜。

竟生生倒映了她的身影,她的冷漠,她的狠戾,都像是血流淌般明了。

寒冷的剑刃还挂着残存的血珠,整个蕊珠殿都充斥着格外难闻的血腥味,凝烟将手中的剑抛回给了樊越,越过芷秋的尸身疾步行来,夜韶月心惊胆战的观望了一次见血封喉的戏码,喉咙哽咽,抱头痛哭,脑子像是炸开了的发疼,癫狂之症,难以平复。

凝烟于她身前半跪了下来,掐着她的下颚将脸拨正,夜韶月又惊又怕,像是受了惊的狐狸,她模样生得妖娆媚艳,一双柳叶眼煞有韵味,微挑的眼角被泪水浸得泛红了,此刻就算是病恹恹的,却也极易惹人心疼。

“你想见见萧水薇吗?”凝烟伸手抚过她的脸颊,将被汗浸湿的乱发为其撩至耳后,凝视着她的眼眸,笑得坦然,道:“ 她的魂魄,在我这儿,你若是想她,我便可让她来瞧瞧你,你也好与她叙叙旧……”

“不要!”夜韶月惊呼打断她的话,身上的冷汗黏腻,眼底渐渐蓄了泪水,为自己辩解道:“萧水薇的死与我何干,她不是我杀的,不是……她惹了仇家被人暗算是她自己的路,她命该绝,我何辜!”

凝烟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的看着她,手中探出一柄嵌丝红宝石的昂贵短刀,刀尖的方向沿着空风指向芷秋的尸身,那一刻,万物都似空象,她的眼中只余下那柄短刀,和那所指的,还在淌血的尸身。

“你眼前的便是萧水薇,我方才未来之时你就想杀了她,现在我已助你一臂之力,替你杀了她,你还不欢喜吗……”

芷秋已被樊越施法化作了萧水薇,血如朱砂,沾血的衣袍被风吹动翩跹翻飞,似蝶似影,破碎而绝美。

一言一语,一字一句,何其诛心,都似刀尖锥入心口想将其剜开,又将她拆骨扒皮,血肉淋漓的展现。

“你闭嘴!”夜韶月厉声打断她的话。

凝烟倒也不恼怒,转过身背对着她,手中玩转短刀,漠然道:“杀她是你的本意,就算是我杀了她,那也是你的意思。”

夜韶月亦疯癫亦清醒,撑着地爬了起来,伸手指向凝烟的背影,又哭又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欲加之罪?你又可知何为欲加之罪?”她转过身来,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摔坐在椅子上,寒光锋利的刀刃紧逼着她的喉咙,道:“欲加之罪便是我现在杀了你,却又对外宣称你是自戕而死!”

酥麻痛感自手腕蔓延至肩膀,可她一动,她的刀就逼得越紧,丝毫不给她退路,凝烟搭着眼帘,有意无意的打量了她一眼,将手中的刀刃收走,移步至她身后,修长如玉的手指狠狠的掐着她的脖颈。

夜韶月被扼住了喉咙,呼吸都难。

凝烟侧过头看她,道:“萧水薇丧命,再怎么说也是经过你的手,萧倚竹与萧焱铮之死也是因你而起,萧长风痛失血脉,萧夫人一病不起,萧家与你们夜家为敌已是板上钉钉,萧家必将攀附权贵,众势压人,夜惊风能否护得住你?你们夜家又能否护得住你!”

她倏地松了手朝前一走,背对着她道:“横竖不过一死!”

横竖不过一死,夜韶月被这话激得更是压抑难受,面目越发狰狞,眼眸之色从惊恐到失落,再由失落转为决心,也是绝望。

“不是我杀的她,是你……都是你,是你杀了萧水薇,萧家人该恨的是你,还有你们独孤家,独孤凝烟,好一个凝烟二小姐……”夜韶月癫狂大笑,却淌着泪,手中凭空而现一柄短刀挥向她道:“我要杀了你!”

凝烟侧身一躲,握住她的手腕一转,一掌拍中她的胸口,气息动荡,刀尖探过,烛光映着寒光凛冽的刀刃更是晃了眼,砰的一声落地,夜韶月不受控的后退,抬手捂住胸口,皱眉低泣,张口吐出血来,沿着下颚流淌,染红衣襟,逐渐渗透。

“夜家长女,蠢笨无能。”凝烟扯出一抹凉薄的笑,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力道极重,夜韶月无力支撑,被打的浑身发颤,簪钗跌落。

“萧水薇的死已是众人皆知,不论是谁,都将指认是你夜韶月所杀,因你夜家而起,什么失心疯?怕都是借口,不过都是夜惊风为了保住你的借口。”凝烟冷冷的瞧着她,逼得她步步后退,抬手指向窗外的萧寒风雪,继续道:“我若是你,便已自寻了死路,以你之命抵了那萧水薇的命,尚能留得身后名,亦能换来夜家安然无恙!”

夜韶月抬袖拭血,眼见着凝烟与樊越扬长而去,再也忍不住跪地痛哭起来,再欲起身之际,却踉跄绊到了芷秋的尸身,摸到了她的手,很冷,更无血色,她心中更感恶寒,如见了萧水薇来索命一般惧怕,撑住地往后倒退,喃喃道:“你要来杀我吗?你们都想杀我……为何你就不肯放过我……”又癫笑道:“你不敢杀我的,我是夜家嫡长女!父亲爱我护我,整个夜家都会保我的,你们萧家不过蝼蚁之势,你们都该死,我要禀明父亲,倾覆了你们萧氏一族!让你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你们想要我死……”夜韶月起身拭泪,竟是又满面愁苦,流露出一抹悲凉的笑意,道:“我便如你们所愿,我死后,尔等都将不得善终。”

她大笑着拖着身躯在殿中踱步,笑着笑着竟又哭了起来,行至烛盏台旁愣了神,抬手挥落灯火燃烧的烛盏,火花四散迸溅,像朵朵细碎的花芯,沿着垂落的幔帐烧了起来,她回头一望,竟有些释然,又继续上前将那灯火一盏一盏尽数挥落,火势骤然猛烈,撑起的红木金漆柱也坍塌落地,火浪滔天,像是要将一切都淹没。

夜韶月双目无神,神情更是恍惚,转过身来,展开双臂向身后一倒,稳稳的摔在地上,手边就是滚滚火浪,沿着裙摆起势燃烧,浓烟呛进喉咙,泪水模糊了眼前最后绚烂的灯影火势,逐渐被高涨的火势吞没。

“蕊珠殿失火了……”

“救火!救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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