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娘亲……我好冷……这里好黑……”恍惚间季江夜松开了凝烟的衣袖，蜷缩着身子浑身瑟瑟发抖，沾满泥泞的左手猛的垂了下来，倒是一副死囚临死前的落魄模样。

凝烟的手紧紧的攥着烟屿剑，将剑鞘拉了出来，径直朝着季江夜走去，剑梢挥起，落在了他的肩头，而她却犹豫了。

看着面前的季江夜，凝烟有些木纳，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救他还是杀了他？倘若救了他，那么他就会成为一块阻挠她夺帝位的绊脚石，且违背了给晚媚的承诺，可若是不救，前些日子他不顾自身安危一次次救她于水火之中，不就成了恩将仇报吗？

脑海中的思绪越来越乱，她猛的松开了手，烟屿剑啪嗒一声掉落在地，眼眶中却泛起一阵温热，她紧挨着季江夜坐了下来，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只觉一股滚烫之感，扭过头从腰封中掏出一方丝帕，牵起季江夜的手为他擦拭着泥污，继而将他搂入了怀里，口中轻喃起了儿时南鸢时常唱给她听的歌谣。

那时南鸢常说，这首歌瑶乃是云夫人生前最喜欢的，年少时品不出滋味，而今唱起来时却意味深长，想起了那幅常年悬挂在独孤府的美人图，声音由清晰转换为哽咽，几颗泪珠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季江夜的脸边。

季江夜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淌落，神志不清时猛地唤了一声娘亲，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转梦境……

季江夜立在原地，面前大雾弥漫，根本琢磨不清任何方向，他探出手想要散去迷雾，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幼童的啼哭，他连忙转过身去。

只见迷雾逐渐散去，突然转化为一处阴暗的牢狱，一名浑身是血的女人瘫倒在地面，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才没有晕了过去，旁侧站着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挥舞着手中的长鞭朝女人的身上使劲打去，一鞭鞭落下，对女人的惨叫却是充耳不闻，一名懵懂幼童跌跌撞撞的扑到了女人身边，稚嫩的小手推搡着她的脊背，哭喊着娘亲……

女人忍着疼痛笑了笑，缓缓伸出布满疤痕的手抚向孩童的脸，轻轻地为他擦拭着泪珠，安慰道：“夜儿不哭，你要乖，娘亲没事的。”

男人终于忍无可忍，挥起手中的长鞭，重重地抽打在女人的身上，她扯着嗓子惨叫了一声，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溅到了那名幼童的小脸上，身子瘫软在了地面，转过头看向男人，低声哀求道：“我求你，就念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放了夜儿好不好，我求你……”

话还未曾说完，女人便昏死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那名幼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不断的推搡着女人的身体，哭了起来，稚嫩的声音含糊不清：“娘亲，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娘亲……夜儿好怕……娘亲……”

以往的一幕不断的演绎着，那些噩梦不断的纠缠着他，心里如压了一块巨石一般难受，他伸出手攥紧了贴在胸口的衣料，双眸紧闭，抬手便朝那些迷雾打去，仰起头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声：“啊——娘亲！”

……转镜头……

“娘亲！”昏睡中的季江夜猛的叫了一声，费力的想要睁开眼皮却怎么都使不上劲，凝烟抬手再次抚上他的额头，却仍感高烧不退，连忙幻化出一块湿毛巾，轻轻的为他擦拭着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