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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薰衣草——漂浮尸体

紫色薰衣草——漂浮尸体

为什么记忆这么模糊不清,却又有一些片段清晰闪着光,啊,那是你的脸,平平无奇的你温柔的睡颜。你在路灯下睡着了,坐在公园的长廊,天空下着雪。你的脸和白雪相交着辉映,所以记忆里才这么闪亮。我应该我把我的外套脱下来,为你盖上,可我那时只是看着你,像个毫无同情心的人,只是自私自利得欣赏你的美貌。怎么会在露天的地方就这么睡着了呢?仔细想想,就是因为你一直都这么可爱。天上有絮絮的云,晦暗的傍晚夹杂粉色的晚霞,透明的灰色,就像你的脸,透明得飘摇在污秽的世间。

你睁开了眼,向我笑笑,原来男孩子的声音是这样,很好听,你自然得看向别处,介于恍惚和现实的公园之间。我想在那时亲亲你,可我不敢。遥远至今天的现在也不敢。

我叹了口气,黑夜,黑夜里的房间,冰冻住了的黑夜,我已生活在这种地方一两秒,从梦幻一样的回忆里出来。蹒跚着从房间里出来,走向厨房的洗手台。双手中似乎拿着什么沉重的东西,抬不起来。我要去找你,我要去找到你,在这样漆黑不见光的夜,我已经活到极限了。

焦黑的夜,就像你焦黑的尸体,在燃烧后黑色的房间,我闻着焦苦的味道,细细得呼吸着你的死气,我知道,每一丝这焦苦的你的味道都很难再重现。是我亲手放了这把火,正是灰白的你消失了。

我要把你找到。我推开门,一切都索然无味,麻木的深夜的大街,萧条,寂静,如果不与你相遇,那什么都是混乱不堪的。我逆着风,走在路边瘆人的黄色灯光下,我要去找你,没有管寒冷得像深海里的天气,没有理会深不见底的黑暗的城市,我顺着那条没有行车的马路,向道路上前行到看不见的夜色里。

在极深极暗的夜晚,你说我说什么都很滑稽,雪花飘进麻辣烫里,又咸又辣的豆棍已经有点冰凉,就这样,冻得通红的手还是无所谓得把签字伸进麻木的嘴。风刮着,记起你肆无忌惮的笑脸,风刮来的不是深深的云层里冰的结晶,而是电视雪花里的马赛克,越来越慢,越来越迟缓,直到把你的样子吹灭。

找不到你,世界的任何地方,除了刚刚的我的心里。

不对吧,我扶着隧道出口的电线杆,再慢慢靠在它朝路边的背面,只有月亮看得到我的感觉真安全啊。如果我不说话,我对你的思念自然要凝结下的,却变成风吹草动的倒影,一点点波澜都要趋使我向你走去。苍白的月的阴影,不对啊,是灯光,路边水泥板盖住的下水道,有一道缝隙中的光在荡漾,就像你眼里的流光,是你平静,含情脉脉的脸。真的是你的脸,水池一头和我的球鞋一样大的乌龟缓缓游出,从下水道的下方,我看见你白皙的脸颊,微微上扬的粉红嘴唇,我像是站在只属于你的可怖世界,几乎快要跪下。一辆卡车轰响而来,震耳欲聋的噪音把我碾压在阴影里。

如果说有人要我就这样把你忘记,说不定我会答应,因为你在我的生活里毫无用处,早已习惯的飘忽不定。每天早晨从被窝里钻出,我脑子里什么也没想,闻到的却是你的气息。在我爱的寒冷天气,你就是让这种刺骨冰冷变得让我喜欢的魔法,你的样子,不会有什么比你的样子更美丽的东西了。你是我的什么?

你笑了,闭上眼睛低下来堵住我的嘴,仿佛叫我别再说了,眼睛却是笑着的。

你就是我最爱的人啊,仅此而已就好了。我也闭上了眼。

难道每一个夜晚都这样狂风乱作吗?一模一样的高楼大厦,在黑夜中耸立,有一条高楼边的河,黑色的河水和夜风,高阔的夜空的空间,都是飞舞的无声呻吟,静静得,低低的,为无边的孤独哭号。

“十块零五毛。”售货员无表情但温柔得看着机器屏幕说出。我掏出钱和硬币,放在了柜台上。把那把水果刀放进深深的衣袋就离开。街上的人群和街道,虽与我格格不入,又有些杂乱又温馨的感觉,啊,他那时是往北边走了,那我就去北边吧。秋风萧瑟得,略凉的风吹起头发和外套的边角,今天的衣服是穿的单薄了。在冷漠而熙攘的正午,我不计前嫌得,想去找他。即使是这么冷的天。

走到接近郊外的列车站台,进站时,那个年老的检票员冷冷得问:“确定坐这路吗?”苍翠的松柏环满人类制的列车站台,售票处,铁轨延伸进深绿的树木与植被里。我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不知是不是这段树林里的路太长,车厢的空气湿气很重,潮湿阴冷的气氛贯穿了整个旅程。没有目的地,我感觉他在北边,所以就来了,注视着对侧空的座位,不知为何,心情很难以平静,他在哪里,快点快点快点……

他像月亮,不会回头,也不会等我去等他,我只能奋不顾身得往前。回想起手中抓紧东西真实的触感,我从不怀疑那是虚的假的,只是有点哀伤。像月光下的阴影,你不是假的,只是,事情变得有些崩坏……是指什么呢?皎洁得在远处,不与我接近。

前方的路被密闭的铁丝拦住,看起来,还有两三人看守。我走过去,弯下腰想穿过去,去更深的层层叠叠的森林里,可是被拦下了。低沉而隐晦的劝阻,大致是闲人免进,然而那闪闪发光的夜晚,碎玻璃与光柱的舞蹈,我记得一清二楚,他轻闭的眼睛,像昙花一现那样从昏浊的梦中睁开,无暇光采,在纯粹又黑暗的夜里。“你不知道这里是禁区吗?”“好,我马上走。”我头也不回得走了,佯装轻松,你从噪音与尖叫里醒来,回到我的臆想与现实,向着我余光也不肯停留的前方深处飞去。四周露水在每个细嫩的叶片流淌滑落,乍一看,仿佛走进一个露水缠绕的水晶珍珠的网,锁链一样一圈一圈套住我,绿莹莹的颜色美丽诱人,而我的鞋稍稍向前迈动,这网却是破碎的镜子,漱漱抖落零碎,一干二净得落在地里,为我留下一条浅绿的畅通无阻的道路。我绕了很久,表面漫不经心得寻找,看见了寒冷的山上有个无人看管的角落,趁这大地与树林还未发起自然界的威力,赶紧踩着鲜嫩的长草和细到无形的野花冲过去。树林深处还是树,可更凛冽的空气袭来,树与树之间的间隔开阔了不少,一种浅蓝色的冰冷的天空与云用抬头叹气的时机,出现在我的头顶。

恍惚起来,眼前翠绿的风景也好,脑内紧张的情绪也好,我想起了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是我的勉强被他发现了吗?还是那不理智的行动本能……每一个对自我的怀疑,都要将我绊倒,从脚底否定我整个人格。虽然只是独自一人歇斯底里的情绪表达,“不理我什么的,不要啊。”“那你也不理我不就好了。”一种被温柔的手抚摸头顶的感觉从他目光里流露。仿佛心里的限制被解除了,又像哪里被牢牢锁上,我心甘情愿得接受了这种说法,并感到安心。“好吧。”我眼角还未抿干的泪水一下子止住了。“那我答应好了,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我又神采飞扬得积极了。

我快速跑动起来,一深一浅的树木从两边飞过,不止这些,比这更深,更美。突然山坡的阴影里钻出一个人来,他站在较高的地势上,愣着看了我几秒,大吼着跑下山坡,“谁允许你进来的?”我没有理会他,继续向前跑去;他追上了我,拉住我的袖口,猛地反折着我的关节,准备将我按倒在地。啊,他是谁啊!我在找人,他不知道吗?漆黑的夜里,一睁开眼,只感到自己的极端堕落,可他近乎幻影般五彩绚丽的形象,样子,性格,还有记忆里抹杀不掉的令人窒息的侧颜。在孤单的夜晚与灯光下,他像没看见这个世界一样,孤独悲伤得往前走,烛火一样照亮了我的眼前。“放开我……”推搡中,我小声近乎听不见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手伸到大衣的口袋,掏出二十厘米的水果刀贴着自己的胳膊刺向那人的胸口。他捂着胸口,惊愕得停住了动作,我转过身来,蓄力借着重力又快速补了一刀,扎在胃的附近,刀尖整个陷入他的身体,被肌肉和骨头卡住的阻力在我拔刀的一瞬间用骇人的角度拉扯我的神经。可我还是双手握着刀,把插入身体的刀拔了出来,红色的刀锋有种生锈了的迟钝感,这把刀像是有了千斤重,双手在紧张中捏到颤抖。有一点血溅在脸上,流淌下来,我回头,继续往我本来要去的方向赶路。在匆忙中,把刀放回衣袋。我大概是做了错事吧,不过我也习惯了,在早已得不到人类认可的我的世界,只有寻找你是唯一要紧的事。

不好的回忆,总像海面漂浮的垃圾翻上心头,是非常不好的感觉,像是恍然大悟。全世界都迷惑了。

你是否能向我诉说,他的声音?他是我最珍贵的宝物,没了他我不知道该如何生存。当河水流过月光表面,低暗的哭泣声从水流里隐约探出,当夜风略过乱影一般的树梢。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昏暗中他把我环抱,亲吻我,那一个吻像月光将我点亮。

“你听说过他吗?他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我低声向前台服务员说。

酒店里弥漫着奇妙的香水味,是老土的类型,像是什么陈列在衣橱里的相机,从来不会被拿出来用,照下一个个幽灵一样的场景——女孩惊异的表情正望着镜头笑。气温虽然有些低,但这丝温暖的人工香味衬得人热乎得要昏昏欲睡,我走在走廊里,找到自己的房间号。在哪里,会在哪里?浑身没劲的我躺在床上,思维近乎死闭,日复一日这样的生活,我早已习惯,你的方向离我如此遥远,我却天天提心吊胆。“是啊,我就是需要你,我找不到其他人了,这样有什么不对吗?”如果你能对我鄙夷一笑,或许我会瞬间清醒,可那没用,我还是没有减少这一分一毫病态的思念。如果我是错的,就让我这样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让我快乐得错下去吧。

突然隔壁传来女人的惨叫,叫声十分凄厉,甚至说如果是到了把人吓一跳的程度,也未免词不达意。又像笑声,精神病院里的笑声。又有无数听不清的低语,混杂在哭声和笑声里,仿佛她说不来就不是供人听懂的,是更隔了一个次元的词不达意。我踩着阳台的栏杆,深蓝的漆面上有红色的铁锈,记起来一个幼儿园时听同学讲的鬼故事:有一个家庭主妇被人杀了,她的头被悬在树上;然后她的孩子也被人杀了,头被悬在树上;她的丈夫也被杀了,头被悬在树上。有一个警察很正义,一直在想办法追查凶手,可是他也被杀人犯杀了,头和那一家一起被悬在树上,你看这栏杆上的红锈,就是他们的血迹,从树上滴下来。“那杀人犯呢?没抓到吗?”没有抓到,你小心。

血腥混着眼泪的味道,那个女人倒在血泊里,卷发被血液浸湿,半干结在地毯里,内裤包裹着尚且血气浓厚的大腿。一切都只是我本人的软弱罢了,虽然被困在地球的引力中,不也还看得到星星吗?星星,星星……何时才能抓下来哪怕一颗,你看,事情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一定是寻欢作乐后的情杀,我望着眼前的惨剧,伤口流出的各类深红液体我却不觉得恶心,因为即使没有伤口,这场景就已经够污秽了吧。铜制的烟灰缸被摔在角落,沾着女人的头发。啊呀,这幅场景真脏,混着那浓郁温暖的香水气,我的心里被刻上一道痕迹:不,我绝对不能让他看见这幅画面,这也太奇怪了,我记住这种味道了。叽叽喳喳的笑声又传进耳朵,我受不了了,我要带着剩下的钱去找到他。相机里拍下的是活泼的女孩,实际上躺在地上的是成熟女人的尸体,还是说是反过来的呢?

如果我向你倾诉我的声音,你会因此喜笑颜开吗?不,你不会的,我心里的话又肮脏又鸡毛蒜皮。那我就闭嘴吧,我只需要去你身边。

夜晚荧光乍现的树形路灯,是宛若仙境的人造产物,它对我轻声道别,暗色的树枝对我闭上双眼,仿佛不管我将去到哪里,它都祝福。“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我终于一口气憋不住哭了,我为路灯不理解我的苦恼感到委屈。向上是灯光照亮的夜幕,温暖如丝绒的棉毯,罩住我的脸,不要再对我笑了,就像说不定我就该停止这愚蠢的脚步,去不知道哪里的方向找那不靠谱的恋人。啊,连夜风,也是温柔得像轻纱略过,我的心在静静的闪烁中沉静,是谁的注视,让我如此惬意。在虚无的空气中,有人向我投来童年时才有的眼神,害羞一眼,又看向别处。是不知名的感情,是路灯的爱,是有截然不同的空间向我放射真诚纯洁的爱抚。

决心将我点亮,这是一道温暖晃眼的光,在这前方,不存在悲伤与烦恼的束缚,这世界的一切都显得单薄了。前所未有的美丽,在我心底窥视的镜面的反射与反射中,露出晃眼的一瞬,像秋雨淅沥的窗台一样平顺的傲气。水气弥漫,暖黄的灯光在温暖的空间里扩散,整个人都像要平躺在这舒适的水。但落后就是落后,刺耳就是刺耳,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希望他不会对我说他会喜欢这里......一想起他开心的笑脸就受不了了,吐槽也没心情了,骂也懒得骂了,只好开心得回答他,好吧。

我将其他住户的水管拆了,用刚刚从凹进的墙里卸下的废水管重新安装了一遍,连到了刚才的废弃浴室。我得花大力气改造这片尚未开化的区域。

——是奇迹世界的一瞥,气氛在跳动,是狂欢一样的跳动,却只有水的流动声,还有波光泛起的水面。管口的水源源源不断涌出,落下蒸汽翻滚的水花,温暖冒着热气的流水持续得浇在我的头顶。这里是一片老旧的居民楼,虽然周围几乎每一家都住了人,明暗不一的窗户密密麻麻挤在漆黑黑的矮旧房屋中间,一路上满屋天日得走到这里的我十分疲惫,缓缓在狭窄且稍微吵闹的过道里行走打量,一只黑色的猫从二楼的防盗网上跳下,重重得落在我身边然后跑了。一间废弃的屋子引起我的注意,它黑糊糊得,里面望不尽的构造沉默在阴影里,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老虎钳,钳住食指一般粗的铁丝,然后很用力得推开。费了很大的劲,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这铁丝的网的确被打开了一点了,我刚好可以侧身挤进去。在里面观察了一下掏出手机点开锁屏,用屏幕微弱的光照亮了屋内的视野,走过几间杂物满堆的房间之后,发现了一个貌似浴室的房间。水管裸露在外,一块块砖块的空缺在墙面凹陷下去,我顺着水管的路线看见了这片城区里烧热的水塔,正在远方的深黑夜空中一声声发出粗野的钢筋互相击打的噪音。使人狂躁的不可消除的杂音。真是碍眼啊,这片破旧但略显温馨和谐的住楼。

美是确实的美,像这片城区,静谧零星有窗户的暖光透出,不远处是一座敲击着平均节奏烧热水的黑色的塔。可我看见了折叠的无意义,过分汹涌,又过分固定;我讨厌窒息的感觉,我要在城市的温柔平静中窒息,你太好了,好得我想杀了你。这一次次有节奏又刺耳的钢铁声,像是挠着我的脚底,宁可躺在有野花的旷野,这样这样直到死于非命之前都能快活得生活下去;前提是把他找回来。你在那里,在一个不方便我把你定在这里的地方。真是舒心极了,突然轻快起来。

在冰冷单调的城市里,我想着他的脸。沉没在有肮脏垃圾的海洋,每一口呼吸都掺杂着卡住喉咙的杂质。

“你想杀了我?”他的笑脸立即浮现在波光的洗澡水面,睁开的眼睛充斥着兴奋,“我确实这么做了。”他微笑着,平静白皙的脸庞被传来钢铁嘈杂的城市的光勾勒出灰暗杂乱的轮廓,不仅感到悲哀;他歪着头,眼神纯真充满探索欲,盯着我的眼睛里。感到嘴里有些血腥或汗味,反复氤氲在味觉的那一小片区域,我喜欢我徒劳无获的感觉。

一无所获,除了我自己的存在,这个世界里全是杂乱的垃圾。飞舞在暗灰天空的阴晦分子,仿佛也在宣告我的命运,总有一天也要嫌弃可以永远反抗的命运吗?因为你的纯真,美丽,像陷进绞肉机里一样,打成湿乎乎的像眼泪的粉末,掺杂在了我的记忆里。掉落在我头顶的水花,像大颗的眼泪,麻木得打痛了我发酸的鼻腔。把你找回来,与其说是遥远的梦,不如说是漫长的酷刑。温暖不再温暖,惬意不再惬意,残酷的真相也许我还没看清。

永远都是在做无用功,赋予崇高意义的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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